第五章 猶大(1 / 2)

奇幻貴公子 小野不由美 10570 字 1個月前

第六卷 不要叫它惡靈</p>

第五章 猶大</p>

1</p>

我站在洞窟中,心不在焉地看著波浪衝向入口處的岩場。小小的光團也和波濤一起衝上去,就像雪花一般</p>

啊啊,又做夢了啊</p>

波浪中能看到人影,是女人。她靜靜地走著,無精打采,垂頭喪氣。</p>

“奈央小姐”</p>

抵達洞窟的奈央小姐好似沒有注意到我的樣子靜靜地走著,向著海灣方向穿行。</p>

“等等,奈央小姐。”</p>

出到海灣後,奈央小姐乘風向空中飄去。</p>

我歎了一口氣,轉身看向小祠堂。祠堂果然能看到扭曲,令人非常不喜。我雖然想說要不靠近看看吧,但怎麼都提不起興致。</p>

我呆呆得看了一會兒祠堂,然後把視線轉回海麵。映入眼簾的是奈央小姐再次走進來的身影。</p>

“奈央小姐?!”</p>

她沒有回答,好像被輕風推著靠近然後又突然逃走。她連眼珠都不轉一下就這麼出到海灣,然後再次飄向上空。稍微等了一下,她再次從海中出現,然後無數次的重複著。</p>

“什麼?”</p>

那到底是什麼啊?</p>

“那是什麼?告訴我――阿戀!不在嗎?!”</p>

“再生的儀式。”</p>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我轉過頭,看到阿戀微笑著</p>

什麼嘛,叫一聲就出來了啊我這麼想著。</p>

“再生的儀式?”</p>

“我認為大概就是這樣。通過昏暗的洞穴,意味著再一次重生。她像那樣無數次地通過了這個洞窟,重生為其他的什麼東西。”</p>

其他的什麼東西</p>

“這個洞窟會聚集靈魂。被聚集來的靈魂就像那樣反複進行著儀式直到這裡還能理解”</p>

“我、現在不是靈魂嗎?”</p>

呃呃呃,那我豈不是也非要參加這個儀式不可嗎?</p>

“對,所以最好不要太靠近這裡走吧。”</p>

阿戀伸出手。我有點驚慌失措地握住了那隻手。遺憾的是,沒有什麼握住的實感。不過因為我現在沒有身體,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手被拉著,像浮出水麵般嗖的一下乘風飛舞在海灣上空,然後降落在夜晚的庭院中。</p>

“我說,阿戀?”</p>

他把溫柔的視線轉向我,仿佛在問“嗯?”一樣。</p>

“你之前說過是在指引夢的方向對吧?迄今為止的夢都是你指引的嗎?”</p>

他沒有回答,隻是溫和地微笑而已。</p>

接連有細小的光芒從海灣飄上來。</p>

“麻衣”</p>

“什麼?”</p>

聽到呼喚聲,我轉頭望去,卻不見任何人的蹤影。</p>

“阿戀?”</p>

“――麻衣。”</p>

什麼地方?從什麼地方有聲音傳來?</p>

“麻衣!”</p>

是、是是是是!</p>

我突然驚醒了過來,眼前是一臉驚呆的真砂子。</p>

“啊”</p>

我慌慌張張地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是基地,我好像靠在牆壁上迷迷糊糊睡著了。除了真砂子,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早晨的陽光從窗子照射進來。</p>

“對、對不起。你叫我?”</p>

真砂子冷冷地看著我。</p>

“好像不叫你比較好呢。”</p>

“倒不是”</p>

“你在跟誰約會中吧?”</p>

突突突突然說什麼啊?!</p>

真砂子不懷好意地笑著。</p>

“好像把我和誰搞錯了呢之類的。”</p>

呃!</p>

“不、不是!這是誤解、不是的、事實不是這樣的、不是會引起誤解的事、這個”</p>

冷汗直往下掉。</p>

真砂子稍稍鼓起雙頰,然後窺探著我的表情。</p>

“有什麼線索嗎?”</p>

我想起了那個夢,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p>

“奈央小姐無數次地在通過洞窟。”</p>

真砂子一臉驚詫。</p>

“洞窟?”</p>

“嗯。無數次地從海裡走向海灣。這是再生的儀式吧?”</p>

“嗯嗯。通過昏暗的洞穴啊,也就是胎內循環。”</p>

“胎內循環?”</p>

“神社或是寺廟之類的場所經常有的呢。昏暗的長道,那象征著母親的腹中。通過長道來到外界,就是重生之意。”</p>

哦哦。</p>

“不過,為什麼奈央小姐要那樣做是轉生的手續嗎?”</p>

“轉生是指重生嗎?”</p>

“嗯嗯搞不太清楚啊。”</p>

嗯。</p>

“大家呢?”</p>

“去玄關――回來了呢。”</p>

真砂子指向房間的門口,從走廊上傳來的吵鬨人聲不斷接近。打開格子門,大家回來了。我注意到人數多了一個。</p>

“安原先生!”</p>

我高聲叫道,被大家圍在中間的安原先生(安原修,以前的委托人)笑逐顏開,是讓人放下心來的開朗笑容。安原先生的性格就好似寫在臉上的呢。</p>

“啊、穀山小姐,你好!”</p>

我總覺得放下心來。在這麼沉重的氣氛下,能看到開朗的笑容真是開心。</p>

“果然和尚叫來的,是安原先生啊~”</p>

“對,是我呢。”</p>

“才剛到?很辛苦吧?”</p>

安原先生點點頭。</p>

“真的很辛苦呢。我都為我自己漂亮處理事情的手法而陶醉了呢。”</p>

“從哪裡來的呢?”</p>

“衝繩。”</p>

呃呃呃。</p>

“真虧你能到得了呢。”</p>

昨天打得電話今天就到了,而且還是這麼一大早。</p>

“對吧?一掛電話就立刻打包行李前往機場,以朋友病危為理由。”</p>

“朋友病危?”</p>

“啊,並不是為了好玩,而是我正在打工,是渡假酒店的服務生。理由是朋友瀧川遭遇意外而病危,這麼說了才脫身的呢。”</p>

和尚苦笑起來。</p>

“誰病危啊,到底誰啊!”</p>

“哎呀哎呀,這樣才總算趕上了去福岡的飛機,然後搭最後一班新乾線趕往大阪,然後從大阪再搭夜班飛機。因此,一大早就到了。”</p>

“了不起。”</p>

我鼓掌。</p>

“對吧?”</p>

安原先生笑著看向和尚。</p>

“因此?我要怎麼做?”</p>

“我們在這裡按兵不動,想讓少年去外麵收集情報。”</p>

“嗯,原來如此。當偵探就好了吧。不過,是哪種性質的情報呢?”</p>

“詳情接下來我會給你說明”</p>

說完和尚問安原先生。</p>

“說起來,少年。安政年間大概是哪一年?”</p>

“安政大獄是一八五八年吧。大概就是那幾年吧?”</p>

了不起,真有你的。</p>

“嗯,就是這類的情報了。”</p>

“知道了。”</p>

2</p>

安原先生連喝口茶的時間都沒有就出門去了,被留下來的我們開始檢查昨天晚上的數據。開始播放後,我們全員都不由得皺起眉頭。</p>

“什麼啊?這個聲音。”</p>

每個攝像機都傳出低沉的聲音,宛如海鳴聲一般。音量緩緩地變大變小然後重複,聽上去就像什麼巨大的猛獸在呼吸一般。</p>

“就像恐龍的睡息一樣呢”</p>

約翰說出奇怪的比喻。</p>

“很像呢”</p>

我們傾聽著那令人不快的聲音聽了好久。</p>

那天中午晚一點的時候,在基地中無所事事的我們突然聽到尖銳的鈴聲,一下子站了起來。</p>

“什麼?!”</p>

“不是火災報警器嗎?”</p>

出到走廊,主屋那邊微微有些煙飄過來。我們試著往那邊跑,越過窗戶能看到主屋裡麵有煙直往上冒。</p>

“那個、不是老祖母的房間嗎?!”</p>

“好像很接近呢。”</p>

我們跑過去,在通往老祖母所在房間的走廊上,火勢熊熊燃燒著。</p>

“瀧川先生!”</p>

用毛毯滅火的彰文先生高聲叫道。有燈油還是什麼的味道。</p>

“沒事嗎?!祖母她。”</p>

“現在父親他們從窗戶那邊過去。”</p>

“小鬼們呢?”</p>

“已經帶出去了。”</p>

裕惠阿姨抱著滅火器趕了過來。我接過滅火器。</p>

“還有更多的嗎?!”</p>

“有。我現在去拿。”</p>

說著,裕惠阿姨跑著離開了。約翰伸出手,於是我把滅火器遞過去,也跟在了裕惠阿姨的後麵。正是這時,林先生嗖的一下轉身。</p>

“阿戀。”</p>

“咦?!”</p>

林先生閃身跑了出去。</p>

“這裡就拜托你了!”</p>

說什麼拜托我也反射性的跟著跑了出去。</p>

“麻衣?!”</p>

“綾子,和真砂子一起收集滅火器!”</p>

我朝呆愣的綾子怒吼一句,然後向林先生身後追去</p>

大家,對不起。</p>

林先生跑進基地,我也跟在他身後飛奔進基地。</p>

“啊?!”</p>

基地內站著林先生和、另一個人――和泰先生。</p>

和泰先生一邊觀察著林先生這邊,一邊用緊握的菜刀撕開通往旁邊房間的隔扇。單手搖著隔扇,因打不開而焦躁,然後用刀尖刺向隔扇上糊的紙。本來關得緊緊地隔扇因此被撕碎了。</p>

“和泰先生”</p>

“也就是說還有被附身的人呢。”</p>

說完,林先生看著和泰先生。</p>

“停手吧。打開那扇門的話,你會死的。”</p>

和泰先生咆哮著,大幅揮舞刺進去的菜刀。隔扇被破壞出深深的傷痕。</p>

“穀山小姐,能試著對他使用九字嗎?”</p>

“怎麼!”</p>

都被說了不能用了。</p>

“如果我來做的話,會讓他受重傷。”</p>

“但是!”</p>

“那個結界堅持不了太久。要是吵醒阿戀的話,那就完了啊。”</p>

但是一瞬間浮現在眼前的是克己弟弟與和歌子妹妹背上烙上的火傷。我害怕傷害彆人。傷害彆人比傷害自己還恐怖。</p>

和泰先生再次刺出菜刀,隔扇開了個長口子。從裂開的口子能看到躺著的阿戀白皙的側臉。我反射性地舉起手,但卻揮不下去。我果然還是猶豫不決</p>

林先生扯了個呼哨,和泰先生用刀尖對著隔扇上的口子刺下去,口子越來越大――</p>

這時我看到的東西讓我渾身僵硬。從口子伸出來的――赤紅手腕,感覺像是小孩子般長度的扭曲手腕。肌膚宛如鞣製過的皮革,還像浸滿了鮮血一樣鮮紅。指節像瘤子般的手指、跟手指般長短的指甲</p>

那東西以割裂空氣般的速度從口子中消失,然後遲了一拍,鮮血四濺,飛散到隔扇表麵。和泰先生的菜刀掉在了地上,他的手腕上被刻上了深剜般的四道傷痕――</p>

林先生不管呆若木雞的我,迅速地行動,向握住轉眼間被流出的鮮血染紅的手腕而蹲下的和泰先生靠近。鮮血再次橫飛,飛濺出的血沫在隔扇上描繪出花斑。這次流血的是林先生。</p>

“林先生!”</p>

裂開的手腕伸向和泰先生,然而和泰先生比這還快的後退了,像貓一樣飛退。這個動作怎麼看都不是人類能夠做出的。</p>

“臨”</p>

我舉起手。</p>

“兵鬥、者、”</p>

不要讓我參加這種恐怖的戰鬥!</p>

“皆陣烈在前!”</p>

和泰先生咆哮著,滾倒在榻榻米上,然後立刻就爬了起來向我這邊猛衝過來。從正麵被撞倒的我不由得大聲尖叫,被撞飛到柱子上。一瞬間連呼吸都停止了,但我立刻大幅度地搖搖頭</p>

和泰先生呢?</p>

不在房間中。我看到了飛奔出基地的林先生的身影,於是拖著不聽使喚的腳,追了上去。我來到走廊,正好是和泰先生撞破走廊儘頭的窗戶向外跳的時候。</p>

“穀山小姐,請去叫瀧川先生!讓誰快去基地!”</p>

“是!”</p>

3</p>

我跑向主屋的途中,立刻就碰到了返回基地的和尚他們。</p>

“怎麼了?”</p>

“和泰先生他”</p>

我要怎麼說明才好啊。</p>

“襲擊了基地。和林先生亂鬥了一番逃到庭院去了。林先生讓我把和尚叫過來。”</p>

“――約翰,快來!”</p>

“是!”</p>

和尚他們飛奔而去,彰文先生也跟了過去。我叫住了打算跟在後麵的綾子。</p>

“去基地!免得再次被襲擊。”</p>

“麻衣你呢?”</p>

“我追過去。”</p>

我已經開始跑了起來。</p>

“等!給我停一下啊!怎麼能讓你去啊!”</p>

“正因為我力量不足,所以有些事非我不可!”</p>

我飛奔至庭院,環顧四周。林先生與和泰先生去哪兒了啊?!稍微早一點到達的和尚他們也四下張望。突然海岬那邊傳來呼哨聲。</p>

“和尚、那邊!”</p>

我們跑過去,穿過寬廣的庭院,繞過茶室就看到了林先生的身影。</p>

“林先生!”</p>

林先生瞅了這邊一眼,身上的傷又增加了。和泰先生藏身在深處的灌木叢中。</p>

“瀧川先生,小心。他會使鎌鼬。”(譯注:鎌鼬,皮膚上出現的有如用鐮刀砍的傷口現象,效果類似於風刃或者真空斬,日本傳說中的妖怪,也是一種自然現象)</p>

“好嘞。”</p>

和泰先生宛如被追得走投無路的猛獸,從喉嚨深處發出嗚嗚聲。林先生和和尚逐步逼近把他包圍起來。我頭暈目眩喘不過氣來,於是扶住了柵欄,因為緊張和疲勞而惡心想吐――</p>

“麻衣小姐,沒事”</p>

約翰的聲音到後麵已經聽不到了。</p>

突然景色晃動,歪曲著,扭曲著。而我靠在柵欄上時,突然被強行從背後推了出去。</p>

――掉下去了!</p>

身體僵硬,景色搖晃,崖下的水麵一下子就出現在視野中。在波濤中若隱若現的岩場和雪白泡沫的波浪和墜落下去了。要是直接撞擊在上麵的話,就活不了了。</p>

視線一瞬間動了一下,看見了腳邊懸崖的邊緣,然後時間在此停止了,我被拋入了空中。我所離開的懸崖邊上能看到柵欄,然後那裡有個人影。抓住柵欄邊緣,無動於衷地看著我落下去的臉</p>

“麻衣小姐?!”</p>

我被約翰的呼聲喚回了自我。</p>

我、沒有掉下去,手還好好地抓著柵欄。腳也好好的膝蓋一下癱軟,我滑坐了下去。</p>

“穀山小姐。”</p>

我撲簌落淚。</p>

“是和泰先生乾的吧。”</p>

和泰先生從灌木叢中探出頭來,望著我。</p>

“把奈央小姐從這裡推了下去吧。”</p>

浮現在腦海中的影像。傍晚的房間,那裡掛著鳥籠,和泰先生向籠中伸出手。鳥的叫聲如尖銳悲鳴般</p>

“殺掉鳥,以及殺掉狗的也是和泰先生吧。”</p>

庭院。他從車庫中走出來。看到這一幕的克己弟弟與和歌子妹妹</p>

“還在車上動了手腳全部都是你做的吧?”</p>

我淚流不止。這些是和泰先生作的,但也不是他做的。</p>

和尚一下子就擺出了刀印的姿勢。</p>

“你是什麼人?”</p>

灌木叢中隻能聽到嗚嗚聲。</p>

“到底有什麼仇恨才做這種事的?”</p>

突然鮮血飛濺,和尚的手腕出現了赤紅的傷痕。</p>

“什麼人,說來聽聽!”</p>

從灌木叢中傳出低低的笑聲。</p>

“解放阿戀要做什麼?”</p>

沒有回答。隻有暗笑聲在灌木叢中回響。</p>

“目的是什麼?”</p>

總算低聲回應了。</p>

“是死。”</p>

他突然從潛藏的灌木叢中躍起,矮身穿過庭院,速度快得用眼睛都捕捉不到。當我把視線轉向和泰先生逃走的方向時,已經看不到和泰先生的身影了。</p>

隻有被撞倒的柵欄,以及光芒萬丈的天空向遠處延伸而已。</p>

我到達海灣那邊的柵欄時,遍布海灣的水麵上的雪白泡沫中浮現出人影。彰文先生拉住了回過神來打算趕過去的和尚。</p>

“已經來不及了。”</p>

“但是!”</p>

說到這兒,和尚也歎了口氣點點頭。</p>

趴著漂浮在泡沫中的那個人的脖子,以奇怪的角度彎曲著。無論誰來看,都會明白已經來不及了。</p>

“不會”</p>

雖然之前的事件中也有人死了。但那並不是在我的眼前發生。</p>

“不會有這種事!”</p>

淚水嘩啦嘩啦的不斷流下來,連眼睛都睜不開。</p>

“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啊?!什麼都沒做到!!”</p>

胸中的苦悶悲痛塞得滿滿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這種苦痛堵在喉嚨口,我一定會被窒息的。有人在輕撫我的背,溫暖的手環住了我的肩。</p>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p>

是彰文先生的聲音。</p>

“既不是穀山小姐的錯,也不是瀧川先生的錯,這不是任何人的錯。”</p>

我無法回答,也睜不開眼睛。我低下頭,把額頭抵在彰文先生的肩膀上。</p>

“我知道你們已經儘力了。”</p>

但是還是讓人死了就毫無意義。</p>

“我覺得這樣就好了。”</p>

“怎麼會!”</p>

我抬起頭時,彰文先生滴下淚來。</p>

“因為至少兄長他在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的情況下死去了。”</p>

自己的所作所為。把妹妹推下去致其死亡</p>

我點點頭。但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湧了出來。</p>

4</p>

晚上安原先生回來了,聽說了和泰先生的事後,隻是歎了一口氣。</p>

“打起精神來吧,因為一切尚未結束。”</p>

嗯。</p>

“要是像這樣犧牲人命,還認輸並灰溜溜地回去的話,這才要問你到底是為什麼來這兒的呢。”</p>

說完,安原先生把量多得驚人的複印件往桌子上一放。</p>

“來,一起把作業解決了吧。”</p>

“作業?”</p>

“對。首先,這是瀧川先生要求的新聞。”</p>

安原先生一個一個地展示合上的複印件。</p>

“這是上一代時的,這是上上代時的。”</p>

“辛苦了。”</p>

安原先生把複印件遞給和尚。</p>

“歸納一下的話就是這樣的。上一代――也就是從彰文先生的祖父那裡繼承家業的時候,死了八人。詳細的內情看了新聞就知道了,不過四人是殉情,剩下的四人中,一人是自殺,一人是意外,剩下兩人是原因不明的暴斃。”</p>

“殉情啊。”</p>

“嗯嗯。次子殺害妻子和兩個孩子後死亡,也就是強迫殉情呢。客人死了兩人,不過原因並未搞清楚。屍體被衝上海岸,這個姑且算是意外吧,不過我總覺得有點可疑。靈能者死了三人,兩人是在舉行護摩式儀式時被自己點燃的火引燃了衣服而死,剩下的一人是原因不明的暴斃。總共十三人。”</p>

“十三、啊。”</p>

“那之前,曾祖父那時隻在新聞上找到了報道,家族裡死了六人。不過那已經是戰前的事了,實際上是不是六人也很可疑呢。去世的六人是因投入井中的毒物而死。這是剛把金澤的店關了搬到這邊來後不久的事。”</p>

“那麼,還有什麼?曾曾祖父去世是在移居這邊後嗎?”</p>

“好像是的呢。享年七十八歲,相當高齡了呢,已經把家業移交給了兒子了吧。――然後,這是往生帳。”(譯注:往生帳,寺院中記錄死去人物的戒名、俗名、死亡年月日、享年等等的賬簿,有些甚至會紀錄下死因、身份、生平事跡等個人情報,所以通常不允許外人翻閱)</p>

“啊啊,你複印了一份啊?”</p>

“嗯嗯。一大清早跑到寺廟去複印的。然後順便去了趟市立圖書館,然後立刻就去金澤了”</p>

“連金澤都去了嗎?!”</p>

“當然去了。真是的,我拚命地跑啊跑。然後在電車中的時候啊,翻看著一大捆複印件,我察覺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哦。”</p>

“奇怪的事?”</p>

“對。祖母雖然說過‘換代之時必定會有怪事發生’,實際上吉見家換代之時大量死人這種情況,隻有上一代和上上代而已。”</p>

“讓我看看。”</p>

和尚把往生帳搶了過來。</p>

“之前那幾代時,並沒有這麼異常地死很多人呢。”</p>

“的確如此”</p>

“我想著是不是有點奇怪啊,所以回去的時候再次去了趟寺廟,翻看了本家分家全部的往生帳。這是複印件。”</p>

安原先生把複印件擺在眼前。</p>

“直接說結論的話,問題並不是在吉見家身上,而是這個地方哦。”</p>

“什麼?”</p>

“彰文先生他們一族――被稱呼為金澤分家――移居到這裡後才遭遇怪事。之前本家血統的一家在這裡居住,在金澤分家返回這裡差不多五年前就死絕了。”</p>

“唔嗯。”</p>

“而且呢,本家來這裡後,最開始的死者是安政三年。那之前吉見家並沒有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那麼,那之前到底是歸誰所有呢?是叫做藤迫的一家所有的呢。這個藤迫家在安政元年就死絕了。”</p>

說著,安原先生很得意地抽出了另外一份複印件。</p>

“這是我苦苦哀求主持後才答應讓我複印的。藤迫家的往生帳。”</p>

“了不起。”</p>

“對吧?藤迫家的部分隻有兩代而已,之前的部分沒有留下往生帳。也就是說,在此總結一下。”</p>

說著,安原先生清咳了一聲。</p>

“這個地方原本是藤迫家的產業。然後因為怪事的原因死絕後,入住的是吉見家。吉見家在這裡住了四代,但在第四代也死絕了。之後入住的就是分家血統的這一族。事情就是這樣。”</p>

和尚撓了撓頭發。</p>

“那麼,問題就不是出在血統上,而是場所啊”</p>

“正是如此呢。然後呀,我試著調查了一下這一帶的曆史和傳說,結果就是這個。”</p>

安原先生堆起來的複印件足有兩本書那麼厚。</p>

“一天就調查了這麼多嗎?還在金澤往返了幾次?”</p>

和尚目瞪口呆地問道,安原先生微微一笑。</p>

“嗬嗬嗬,因為我做事有竅門的呢。”</p>

“你說有竅門?”</p>

“去寺廟複印往生帳,然後去市立圖書館對吧,閱覽新聞之前有一件事要先做,那是什麼呢?”</p>

“是什麼?”</p>

“找看上去閒閒的學生樣的女孩子,提出打工。”</p>

拖著腮的和尚哢的一下下巴掉了。</p>

“雇用了兼職嗎?”</p>

“當然了。既然著急的話,就隻有采用人海戰術了不是嗎?”</p>

這麼說、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