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章 惡徒的城市(1 / 2)

“看來我們的勇士終於回來了……”</p>

風雪中,在一座小城的城門外,有許多人正在整齊地站立著。雖然天氣惡劣,但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從他們的眼中可以看出期盼與希望,但更多的是一種異樣的狂熱。沒過多久,一個陣容龐大的隊伍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p>

近百名身著戎裝的人拉著大小不一的拖車正向城門方向走來,拖車上放滿了大大小小的麻袋。此時一個看上去並沒有穿太厚衣服,背著一口大刀的中年男人正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兩個肩膀上各扛著一個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的黑色布袋。</p>

這些在風雪中歸來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著血跡,乍一看他們是在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後才帶著戰利品歸來的。但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們的衣服並未破損,身上也看不到一絲傷痕。如此看來,他們反而更像是剛剛進行了一場未遇到絲毫抵抗的殺戮一般。</p>

在城門等待的人看到他們出現後便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其中很多年輕人喊得更是聲嘶力竭,隨後如同潮水般向他們湧去。走在最前麵的中年男人的臉上露出一抹凶狠的笑容,穩了穩手裡的黑色布袋,閃到一邊讓身後的拖車超過自己,湧來的人來到拖車旁邊便爭先恐後地搬起麻袋就往城裡運,有些性急的人甚至直接當麵拿出貨幣來交易。顯然拖車上的東西都是他們生活所必需的物資。</p>

這座城市及其周邊區域名叫普拉蘭特,是諾爾莫平原西北部最大的國家——維克公國北部與西部邊境外眾多的獨立小國之一。這裡已經靠近內陸的極寒區域,一年當中的絕大多數時間氣候都很惡劣,無法像其他地區那樣推行正常的農牧業,陸地運輸與空中運輸也因同樣的原因及資金問題無法一直維持,再加上周邊區域除了維克公國外幾乎全是蠻荒區域,使得這些獨立小國一直處於封閉的環境之中。有些地區的封閉程度甚至嚴重到個彆居民隻知附近有一個維克公國,而不知道外邊還有更為廣闊的世界。</p>

當然,封閉並非與外界完全沒有聯係。維克公國作為這附近最大的國家,與他們也有著少量的經濟往來。一方麵是出於基本的道義,另一方麵也是受通用的法律條文所指派,進行某種程度上的監督,防止他們之間彼此生事。但俗話說天高皇帝遠,這些封閉的小國中總有一些不甘寂寞尋釁生事的。比如普拉蘭特這些身著戎裝的人的所作所為,就是去掠奪了其他小國的物資。</p>

不僅是維克公國,許多國家對集體掠奪的處罰都很嚴厲,小到放逐,大到處決。如果參考某些更為古老的法律條文,發起掠奪的城鎮會整個被勒令解散,任其自生自滅。但這些處罰實際上從未被執行過。古老的法典塵封已久,難以采用;普拉蘭特等城市也地處偏僻,包括維克公國在內都沒有人願意專門去監管他們;再加上普拉蘭特對公國政府高層的賄賂,以及懼怕掠奪行為被曝光後可能被醜聞牽連,維克公國對此行為的態度便隻剩下了沉默。</p>

政府保持沉默尚可認為是腐敗無能,讓正常人難以相信的是,普拉蘭特的暴徒不僅如此,就連那些普通的老少居民也認為這一行為理所當然,宛如吃飯睡覺一般,而對於少數想要告發他們的人,後果就不是掠奪那麼簡單了,而是徹底的屠殺!如此做法不僅可以一次性獲得更多的“戰利品”,還可以讓周邊的其他人閉嘴。</p>

久而久之,普拉蘭特便成了這片封閉區域的一霸。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之前走在拖車隊伍最前麵的那個中年人——普拉蘭特現任城主薩塔爾——的祖父。而到了他這一輩,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p>

薩塔爾退到拖車隊伍的後方,一雙因為剛剛殺過人而泛紅的眼睛環視著四周。很快他便發現了自己要找的人——一個正向他走來的女人。天氣很冷,這個女人穿得和其他等待在城門口的人一樣厚重,但從她那鍋蓋般的大臉就能看出她是真的很胖。大多數男人正麵看她一眼都會覺得不適。但恰恰就是這樣一個貨色,卻備受薩塔爾的賞識。</p>

“哎喲,城主大人,您可回來了,可把人家給等急了!”胖女人來到薩塔爾身邊,用一種膩到了極點的聲音說道。明明是個中年的胖女人,卻刻意擺出一副十幾歲的淑女姿態,讓旁邊某兩個市民看到都不禁在暗地裡一陣乾嘔。</p>

薩塔爾壞笑道:“哈克依,你少跟我來這套,你心裡想的什麼我還不清楚?”雙眼中透出不可抑製的邪惡光芒,又拍了拍肩上的黑色布袋,說道:“你想要的東西,今天我可都幫你找來了。”</p>

這個叫哈克依的女人頓時大喜,惡心的笑容從那張鍋蓋臉上“綻放”開來,說道:“哎呀,人家兩個月前隨口跟您說的事情,您居然還記得呀!”</p>

“不然你根本不會跟我親熱。”薩塔爾說道,“不過有些問題,其中一個受了點傷,雖然是賤民的孩子,但活著總歸比死了有價值,所以我要花幾天時間調養好他們才能送到你那裡,如果實在不行就再給你找兩個!”</p>

“哎呀,全聽您的呀!”哈克依諂媚地說道。</p>

過了約有一個小時,眾人漸漸散去。薩塔爾帶著哈克依來到位於普拉蘭特城中心的城主莊園門口。此時在門口有一個衣著普通的白發老人站著,正不時地朝四周張望。哈克依原本隻是城內一個普通酒吧的老板娘,因為有薩塔爾的庇護,在普拉蘭特城內她可以說得上是呼風喚雨。這使得她的性格日漸高傲且不知收斂,注定無法在市井獨立。她看到這樣一個老人站在薩塔爾莊園的門口,一句不經大腦的話當即吐口而出:“你是哪裡來的窮鬼?居然來到城主大人的門口要飯,你活膩了嗎……”</p>

啪!</p>

哈克依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臉上便挨了響亮的一巴掌。她本能地想要發火,卻看到薩塔爾放下手,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說道:“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敢對他不敬,就算是你我也照殺不誤!”</p>

對著目瞪口呆的哈克依拋出這句狠話,薩塔爾轉身看向老人,凶狠的表情如同翻書般地來了一個180度大轉彎:“管家先生,您這麼大年紀了,身體還不方便,不用每次都在我快回來的時候提前出來迎接我。”這下哈克依就算再笨,也知道眼前的這個老人究竟是誰了。立即低下頭,默不作聲。</p>

“沒事,少爺們剛剛歇著了,我現在正好沒有事情,等您就當做是解悶吧。”無視了哈克依,老人慢條斯理地說道。薩塔爾尷尬地一笑,打開莊園大門。待目送老管家回自己的房間後,便讓哈克依隨自己走進莊園內部,來到自己的個人書房。</p>

薩塔爾掀開書房牆角的地板,打開一扇通往地下的秘門,隨後拎起兩個布袋跟哈克依順著裡麵的台階走了下去。台階並不長,走了約有半分鐘就來到了底部。這裡是一個光照極差的地下室,隻有幾個功能十分有限的照明。薩塔爾將黑色布袋放在地上解開,抖出兩個幼小的孩童來。</p>

這兩個幼童一男一女,都有著棕色的皮膚。男孩大約隻有兩三歲,有藍色的短發,膚色相對稍淺;女孩略大,約有四五歲,頭發長至肩膀,發色略顯紫黑,背後有一道顯眼的傷口,麵積雖然大,但傷口並不深。</p>

“城主大人。”</p>

聽到老管家的聲音,薩塔爾轉過頭,看到老管家正蹣跚地從台階上走下來,說道:“城主大人,維克公國政府那邊剛剛派人送來一批燃料類補給,您要不要去看看?”</p>

“平時都是白天來,今天怎麼改成晚上了……”薩塔爾一愣,自言自語道,“算了,估計是因為天氣不好耽擱了,您先安排他們去住下,讓服侍的人機靈點,彆出任何岔子……怎麼說他們都是公國的使者,天又這麼晚,不能就這麼隨便簽收。”說著又看了看地上的兩個幼童,自言自語道:“需要準備一些瀝青果油。”</p>

聽到這個名字,老管家眉頭微皺,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隨便地點了點頭,做出一個“您請便”的手勢。薩塔爾心知這位老管家向來不喜歡這種東西,便無奈地一笑,隨即略顯粗野地拉住哈克依,順著台階走了上去。僅僅是幾分鐘的工夫,上麵便隱約傳來了男人的喘息聲與女人的呻吟聲。</p>

老管家搖了搖頭,俯下身仔細觀察女孩奔上的傷口。女孩的生命反應雖然沒有問題,但因為傷口麵積較大,流血量也不小,因此呼吸和心跳都不太穩定。</p>

“沒有必要擔心,這個小娃娃活下來沒有問題。”</p>

老管家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緊接著,從地下室的暗處走出一個人。這是一個身穿深藍色長袍,留著直垂腰際的銀白色長發的青年男人。男人背著一根金色的長棍,臉上戴著一個直抵鼻梁的青色麵具,整體的衣著風格與普拉蘭特人完全不同。他的懷中也有一個女孩,這個女孩與地上的那個女孩一樣有著一頭深紫色的頭發,年齡似乎與地上的男孩相仿。但她的皮膚毫無血色,幾乎感覺不到她的生命氣息。</p>

“我說你剛才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原來是去他們剛剛掠奪過的地下住民城市了。”老管家站起身來,用一種完全不同的聲音說道。在他轉身麵對麵具男人時,老人背後突然出現了一雙足有兩個人身高那麼寬的純白色羽翼,將其身體完全蓋住。當羽翼打開並消失後,站在麵具男人麵前的是一名絕美的女性。這名女性身材高挑,有著翡翠色的眼瞳與長發,身著深綠色的緊身長袍,整體衣著風格倒與麵具男人一致。</p>

“看來那位老管家被你暗算了,這樣是否不妥?”並未直接接過綠衣女人的話茬,麵具男人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據我所知,他的背景和個人資料跟這個城市裡的市民都不太一樣,有自己的……”</p>

“放心,我隻是讓他在過道裡睡一會兒。”綠衣女人輕哼一聲,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又聽到隱約傳來的靡靡之聲,不屑地說道:“以機械科技文明著稱的諾爾莫大平原諸國中直至現在都還有如此不開化的城市存在,看來當初那些純血統主義者的話也有可取之處。”</p>

麵具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揚,有些戲謔地說道:“哦?身為艾魯達爾神聖公祭會新任大祭司長的斯嘉蒂女士居然說出這種話,可見素質並不高啊!”</p>

“去你的,你少說兩句會死啊!”叫斯嘉蒂的綠衣女人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嗔怒道。翡翠色的雙瞳看向麵具男人懷中的紫黑發女孩,好奇地問道:“克爾拜,你懷裡抱著的這個娃娃是什麼意思?”</p>

“這個你暫時不用管了,隻要知道她沒有死就行。”叫克爾拜的麵具麵具男人歎道,同時還搖了搖頭。如果他此時沒有戴著麵具,斯嘉蒂會看到一張寫滿了凝重的臉。在她的記憶與理解範圍中,這種表情是不會出現在這個將一切功名利祿都當成過眼雲煙的男人的臉上的。</p>

一個小時前。</p>

塞拉姆是維克公國西北部邊境的另一個更小的國家。這裡其他所有的小國都建在地表,而塞拉姆為了規避惡劣天氣,從很早以前就在一個大型的地下天然洞穴中以開鑿出的房間和搭建的石質建築為居所。此舉雖然顯得更加封閉,但地下洞穴與風雪隔離,不僅建有專門的冷井疏導寒氣,還能夠保持溫暖,因此,這裡成了眾多小國中的一個特殊的存在。</p>

然而在今晚,這個存在徹底消失了。由於對普拉蘭特城不時掠奪其他國家的做法日漸不滿,塞拉姆人決定向外麵的世界探索,同時揭發這一野蠻行為。但這一舉動被內奸出賣,普拉蘭特因此出動了所有的暴徒。不僅外出的人被截殺,整個地下城市的人更是被屠殺一空。</p>

依舊溫熱的地心,此時卻將城中的血腥味蒸騰得前所未有得濃重。</p>

“之前遊曆過很多地方,這種野蠻殘忍的行為真的不多見……”隨著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克爾拜出現在塞拉姆的城市中心廣場上。雖然他的臉被麵具遮住了,但從他抿住的嘴唇能夠看出他內心的不平靜。</p>

“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