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二(1 / 2)

十二國記 小野不由美 7968 字 1個月前

華胥之幽夢 秉月</p>

正文二月溪長歎了一口氣。祥瓊本是仲韃的掌上明珠,從小就嬌生慣養,倍受嗬護。被仲韃養在深宮之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點傷害都不曾讓她受到過,她也完全不知道宮外仲韃對百姓的殘酷虐殺。仲韃的暴政統治被推翻之後,祥瓊也被剝奪了仙籍,被發放到了惠州的寒村。可是,周圍的人知道了她的來曆。所有老百姓對仲韃的仇恨是何等的深切,以至於他們知道了她是仲韃的公主之後,都忍不住對她進行報複以發泄心中的怨恨。沒有辦法之下,為了保住她的性命,隻好把她送到恭國去。後來又聽說祥瓊公主大人帶著對這種處境的怨恨,逃出了恭國。</p>

“我還聽到傳聞說公主大人逃出恭國的時候,還順手牽羊地偷走了供王的什麼東西。將軍大人您知道這個事情的真相嗎?”</p>

“……好像是真的。所以,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沒有得到供王的許可前,是不能把她作為正式的官員任用的。”</p>

“景王陛下雖然知道了這件事情,還是願意讓祥瓊公主大人到朝廷裡工作嗎?”</p>

月溪在聽說了祥瓊出逃的消息之後,著實嚇了一大跳。他是怎麼都理解不了,祥瓊這樣的不顧自己的立場,把所有的責任都拋諸腦後的行為。那個幫助慶國評定內亂,而被景王陛下論功行賞招進宮當女史的祥瓊,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和月溪所知道的祥瓊聯係起來的。</p>

將軍大人好像看透了月溪的困惑似的笑了一下。</p>

“人都是會變的嘛。這是萬幸的事情啊。”</p>

是嗎,月溪答道。而在他旁邊,小庸還是捧著那封信。他還是對月溪能夠收下這封信,存著一絲希望。</p>

“這封信,是要給芳國主上的,我接受怕是不好吧。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p>

可是,小庸正要繼續說下去,就被人打斷了。而打斷他的,正是青辛將軍。</p>

“請塚宰收下吧。我想這樣也是正確的。因為我就是要把信給塚宰的啊。”</p>

哦,小庸好像無意識地點了一下頭,終於把手放了下來。看到這裡,月溪又回頭對將軍大人說。</p>

“將軍大人肯定應該暫時會在這裡停留幾天的吧。”</p>

“我們會在蒲酥落腳。雖然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可是同行的其他人還有彆的任務。”</p>

“那麼,掌客的……”</p>

王宮裡麵為您準備房間比較好,正要對小庸這麼說的月溪,被青辛將軍的聲音輕輕地打斷了。</p>

“不用了。主上說芳國現在正是非常時期,主上命我們這個時候不能給芳國添任何麻煩。所以,我們還是不在王宮裡麵住了。您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p>

這樣啊,月溪小聲說。可是,雖然說這不是正式的國事訪問,讓彆國來的使者住王都的旅館,這好像也太不禮貌了。雖然這麼說,在峰王陛下死了之後,一直到現在,寬廣的王宮裡的絕大部分都被關閉著。在擦拭去了內亂的痕跡,重整朝綱之後,這座和政務沒有任何關係的建築物,還一次都沒有使用過呢。如果是被一國之君派遣過來的使者的話,在招待賓客的掌客殿裡接待他們,這也是符合禮節的。可是,關閉了那麼長時間的宮殿,就算是急忙整理,恐怕也來不及。</p>

“那麼……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就請當作是我個人的客人,到寒舍去住吧。這樣您覺得怎麼樣?不管怎麼說,將軍大人是要來拜訪我的。您奉景王陛下之命送了親筆信過來,如果就這麼回去的話,確實應該讓我覺得過意不去啊……雖然我們不能為您準備非常隆重的歡迎宴會來招待您。”</p>

“可是……”</p>

請您無論如何都要答應,月溪再次這麼說道。將軍大人聲音輕輕地笑了。</p>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可是,隻是我一個人就好了。隨行的其他人因為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就請讓他們住在蒲酥吧。”</p>

月溪在鷹隼宮裡的時候,為了找個地方落腳,就在燕朝的一個地方租了一處官邸。</p>

十分靠近雲海的一處官邸,是小得不能再小了。可是,正是因為同行的下官人數也是很少,所以也不覺得很窄,一直就這麼閒置著。</p>

“寒舍簡陋,請您不要見笑,真是不好意思。”</p>

在夕陽中,月溪對青辛這麼說道。這也不是什麼謙遜的話。從大門到花廳,隻是置備了必要的家具,至於書畫,是一幅也沒有。就像剛才告訴過客人那樣,花廳裡隻是種了一些花,點了幾盞燈準備著一些酒杯茶具等,看上去確實是覺得有那麼一點寒磣。</p>

“聽塚宰說,惠侯大人搬過來這邊了。已經準備好了嗎?”</p>

在麵對著園林的露台上一邊勸著酒,月溪一邊點了一下頭說,是啊。</p>

“這裡也隻是打算暫時住一段時間而已,所以都沒有把什麼私人的東西帶過來。”</p>

“您在惠州和這裡之間這樣來回地兩頭奔波,真的是很辛苦吧。”</p>

不辛苦,月溪苦笑著,沏上茶。在露台上,能夠感受到夾雜著海浪的鹹鹹的味道的海風。在被染成了淡藍色的天空中,那輪明月像即將掠過花廳的屋簷升上天空似的。</p>

“騎著騎獸越過雲海上空的話,也不是很遠的一段距離。為了守衛國土,州宰和州六官都很辛苦吧。”</p>

“……即使是這樣,您還是不想統領這個國家嗎?”</p>

正在往茶杯裡倒茶的手突然停在空中。</p>

“這是理所當然的啊。踐踏天命的人,是不能夠順應天意登上王的寶座的。”</p>

“如果像您這麼說的話,現在,管理者芳國的其他人不也都是一樣的嗎。如果惠侯大人可以拒絕王位離開朝廷的話,那麼包括塚宰在內的其他官員們不也可以像您這麼做嗎?可是,那樣的話,這個國家就沒有辦法繼續存在了。”</p>

聽著青辛這麼說,月溪苦笑了一下。</p>

“將軍大人也把我說成是篡奪者嗎?”</p>

“也許這麼做也可以被說成是篡奪……可是,我認為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啊,而且,現在塚宰好像很為難似的。塚宰老說自己不能夠很好地擔負起領導國家的任務,總覺得他這麼說也有他的一定道理,確實應該是有點勉為其難。如果惠侯大人確實要以以下犯上的罪名退出朝政的話,那麼其餘的官員們不也就成了洗脫不了罪名的不逞之輩了嗎。對於犯有同樣的罪行的其他官吏,百姓們不也是不能接受嗎。”</p>

是啊,月溪苦笑著,把茶杯遞給青辛將軍。</p>

“我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方麵的事情呢,說不定還真的是這樣的。正是因為如此,官員們總不能一起離開朝廷吧。所以,作為罪魁禍首的我就一個人把罪名承擔下來。說到底,我也確實應該是罪魁禍首啊。”</p>

“……是嗎。”</p>

青辛輕聲說道,一副納悶兒的樣子。</p>

“雖然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總覺得還是理解不了。如果說這是大逆不道的罪名的話,總覺得有點不是很對味兒。”</p>

“大逆不道難道不是罪嗎?將軍大人難道對景王陛下也是這麼說的嗎?”</p>

怎麼會呢,沒有這回事。青辛擺擺手說道。</p>

“雖然也不能說不是罪,可是,原來的峰王陛下也……”</p>

月溪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p>

“主上確實是對我們很多的人民做出了許多慘無人道的事情。不管是多麼微小的罪行都要處以殘忍的刑罰,最終還有處以死刑。對於到底是犯了什麼樣的事,完全不加以調查。而至於大赦之類的,是從來都沒有的。可是,正是因為他一方有罪,就把他給殺了啊,這樣畢竟不太好吧。”</p>

“主上是一位對理想十分頑固的人。即使是賭上自己的生命也要忠實於理想的,對以自己的人民,他也是這麼要求的。他覺得,即使是犯了一些很小的錯誤,要是犯了罪,也要被奪去生命的,對於他來說,這麼想是當然的啊。”</p>

說到這裡,月溪笑了一下。</p>

“從主上登基之前開始,我就一直官居末席,當王的位子空出來以後,腐敗的朝廷就不可思議地清廉起來。即使把寶劍刺到眼睛的前麵,如果要追究起來的話,也是死罪一條。就是這麼個意思。”</p>

“這個……真的是很厲害啊。”</p>

“如果得到了對方的信任的話,這件事情就可以算是沒有罪,這個和這件事是一樣的意思。對於有心的人來說,沒有比得到對方的信任更高的榮譽。”</p>

在仲韃登基的時候,仲韃的支持者們十分高興。他們認為,仲韃是依照正義來管理這個國家的。順應天意依照法令的條框來管理國家,也就是順應天意來製造出一個國家。</p>

“他想製造出一個完全沒有一點瑕疵的國家來。哪怕是那麼一點點的細小的瑕疵都是不被國家允許的。至於肯定應該要施與慈悲的事情,充滿了主上腦海裡的所謂的正義,那不過是形式上的東西而已。”</p>

“……形式上的,是嗎?”</p>

“是啊。不管主上是個什麼樣的人,心存邪念的官吏總是會有的吧。比如說吧,主上認為,如果那些人對自己的態度、言論等都和正義相符合的話,那麼這些人就是清白的。</p>

“自己本身是個表裡如一的清白的人,那麼其他的人如果外表是清白的,那麼他的內在也會是清白的,主上始終都是這麼想的,他認為這就是人的優秀之處。”</p>

這其中最矛盾的,那就是仲韃的妻子王後佳花了。在仲韃的眼中,她是那麼的美,美得沒有一點的瑕疵。可是,她的內心,其實是像蛇蠍一般的惡毒。</p>

“主上想把芳國建設成一個完全沒有瑕疵的清白的國家。他把法令訂得過於苛刻,刑罰也過於殘酷。特彆是自從台輔大人不能如他想象幫助他之後,他就更加想讓國家一躍而起變得強大。”</p>

“想根據法令和刑罰來振興國家?”</p>

是啊。月溪苦笑著,點了一下頭道。</p>

“可是,最終主上還是因為失去了民心失去了正道,從而失去了王位,甚至送掉了自己的性命。如果從這個意義上說的話,他倒是個對自己信仰的正義沒有任何私心的忠實的衛道士啊。”</p>

可是他把自己的國家卷進了死亡的陰影中去。雖然他沒有為了自己保命的念頭,他隻有為了正義殉葬的想法,可是正是因為他的這些想法,使得事態更進一步地惡化了。他發起了駭人聽聞的虐殺。</p>

“也就是說,他想讓芳國的人民就這樣死去。毫不誇張地說,如果當時的事態按照這種形勢惡化下去的話,幾乎所有的芳國人民肯定都會被殺死。當時就是這麼一種形勢,任何人都不能阻止。”</p>

那麼所以,我並沒有覬覦玉座。對於月溪自身來說,想要取代仲韃,成為一國之君,這種想法是一次都沒有出現過。除了那麼做,就沒有其他阻止仲韃的方法了。隻是這樣而已。</p>

“……隻有這樣用最惡毒的方式來阻止住上的所作所為,之後,自己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本來,肯定應該要被當成大逆不道的罪人被判刑的。或者是返上仙籍,這才是關鍵。可是,如果我這麼做了的話,那就正如將軍大人所說的,必須把所有的有關係的人都牽連進去。所以,隻能暫且退回到軸承,這麼做真的有那麼奇怪嗎?”</p>

月溪這麼一說,慶國的將軍大人突然很嚴肅地看著他。</p>

“……什麼?”</p>

“沒有。我從塚宰那裡也聽說了峰王陛下的事情,可是,好像覺得有那麼一點不一樣。”</p>

“不一樣?”</p>

“是啊。在聽了塚宰說了峰王陛下的事情之後,我心裡隻有一個感覺:他是一個如此殘暴的暴君啊。可是,剛才在聽惠侯大人說的時候,好像您都不會這麼說。”</p>

說著,青辛好像有點明白了似的點了一下頭。</p>

“這麼說,惠侯大人不想隻是說到峰王陛下的壞處吧。那是因為這麼說的話,會讓您有罪惡感吧?”</p>

“這個……是當然的啦。”</p>

即使說著這話的時候,月溪還是會覺得是說了一些意外的東西。雖然自己覺得是做了有罪的事情,可是,真要這麼說的時候,還是會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可是,如果要否定這個的話,自己總也會覺得是說了什麼謊言似的。這麼困惑著,青辛發出了一個很小的聲音。</p>

“所謂的大逆不道的行為,這麼說好像有點嚴重了呢……”</p>

說著,聲音輕輕地笑了。</p>

“我是那種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十分單純的人,總覺得,如果是為了人民的話,這麼做也是好的。如果說是為了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而去討伐王的話,這也是好的。王就是要幫助人民,拯救人民的。我們這些兵卒都是為了打仗而存在的。如果失去了作戰能力的話,就要被趕出軍隊的。我要是沒有這種想法的話,就會被辭退,就是這麼一回事。即使是對於王來說,也是這麼要求的。可是,王總不能自己把自己趕下台吧。”</p>

“我是一個非常小心的人。”</p>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原來出生於慶國的麥州,事實上,我是個半獸來的。”</p>

月溪被這種突然的坦白的話語給嚇得愣住了。</p>

“將軍大人是?”</p>

“是啊。在慶國,先王的時代,半獸是不能夠成為官吏的。那麼肯定也不能成為將軍或是什麼的。雖然可以作為一般的士兵進入軍隊裡麵服役,可是,卻不會得到任何的晉升,更不能擔任任何的職位。可是,我還是被任命為麥州師的將軍。”</p>

“即使不能得到任何的職位?”</p>

“麥侯說,沒關係的。先王對政治沒有什麼興趣,國府裡的官員為了自己的利益中飽私囊,忙得不得了,根本就沒有時間管到各州的事情,所以,這都沒關係的。”</p>

說著,青辛笑了一下。</p>

“隻要稍微在戶籍上做做手腳,就可以去掉半獸的記錄了。反正也不會被查出來的,麥侯就是這麼說的。萬一國府那邊的人要是查起來的話,就說是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然後再花費點小錢疏通疏通就可以了。”</p>

“可是,這樣……”</p>

“是啊。這麼做是有點無視莊嚴的法律的意思。確實應該是犯罪啊,性質也十分惡劣。果然人就是會做一些壞事的啊。可是,這個買後,對於討伐先王的事情深惡痛絕。隻要不做到這樣,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了。他是這麼說的。”</p>

青辛做出了一個生硬的表情,說道。</p>

“……覺得有點迷惑。尤其是,先王說要把女人趕出國門。而且,其他的人都要留在國內,如果違反了規定,被發現了的話,就要被處於死刑。先王說出這個話的時候,確實應該讓人覺得十分迷惑。麥州麵對著青海,所以就把那些要流放的女人們都聚集到哪裡去。當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就這樣離開自己的國家。可是,正是因為如果留下來的話,就會被殺死,所以,無可奈何之下,才打算出去到彆的國家去的。對於這樣的事情,麥侯十分地同情他們,所以就上報說什麼船隻出不了港啦,船隻的樹木不夠啦之類的比較恰當的借口,然後就製造出大家都隻想離開國家,可是由於客觀原因走不了,讓他們在那裡按照順序地等候船隻的到來這麼一種局麵來。以這個作為幌子,把那些可憐的人保護在港口城市裡。雖然這麼做如果能通過的話就再好不過了,可是,在這麼一種情況下,麥侯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不得已而為止的事,也許,是迫不得已他才出的手。”</p>

這麼說了之後,青辛自己好像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錯話似的歪了歪腦袋。</p>

“不是……雖然當時說這麼做的話,就不得不考慮到討伐的事情,可是,必須要出兵討伐主上的事卻一次也沒有過。事到如今,再想起來,當時殺死保護的那些女人,這個到底是不是麥侯做的決定,都還是一個借不開的疑問。這麼問起惠侯大人來的時候,才覺得,難道當時這個事情有點奇怪,恐怕不隻是這麼簡單。”</p>

“……是嗎。”</p>

“那個時候也有這麼想過的,覺得弑殺這個事情,始終是件十分嚴重的事。可是,麥侯又想要拯救那些所有老百姓。可是,卻也沒有自己坐上玉座,自己稱王這樣的想法。我還記得,當時想的是,如果沒有欲求的話,就什麼事情都無法去做。”</p>

青辛這麼說,而月溪隻是笑了一下。</p>

“……可是,即使這樣,會後大人還時,還是做出了那樣的決定。”</p>

月溪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p>

“就算當時我被麥侯這麼勸說了,可是我依然會發動起義討伐先王的。是這樣的,即使是那樣。可我覺我也不會不等到麥侯的命令就自己獨斷獨行地起兵的,這是肯定的。如果討伐王的話,國家發動了內戰,人民的生活一定也是困苦不堪的,這麼想正是因為麥侯覺得肯定不應該發動兵變討伐王。所以,就算是下達命令,也會十分猶豫。而且,即使是討伐了王,之後也不會覺得這是一種罪行,也不會責備自己。那麼所以,下達了這個命令的話,麥侯自己就會背負上一種犯罪感,可是,也不完全是那樣的,我不像麥侯或是惠侯大人那樣能說會道,所以大概也不會覺察到這個罪惡的重量吧。”</p>

“這麼說的話……”</p>

青辛搖了一下頭。</p>

“就是這麼一回事的。而且,這樣的話會更加罪孽深重。我就是這麼覺得的。也是沒有這種想法的,那麼所以也就不覺得是多麼重大的事情,我們就是這麼說的,正是因為不知道罪孽的深重這個事情本身,不就是一個罪名嗎。要是不知道罪行的程度而犯罪的話,那也許就是罪加一等了。在充分了解這個罪行的嚴重性之後,還再做出這樣的決定,那也是非常嚴重的行為。”</p>

青辛這麼說著,他那飽含著好意的眼光投向了月溪。</p>

“這個……是不一樣的?”</p>

“不一樣?”</p>

“這不肯定應該是能夠這麼美化而言之的事情。我發動兵變討伐了有天命的國王陛下。暫且先不說台輔大人是不是不調,也暫且不說我沒有從主上手中搶奪天命的野心。再說了,這兩種可能性都是不存在的。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不顧結果地斷然發動兵變,軾殺了主上。”</p>

青辛很為難地抬頭看了看月溪。</p>

“這是單純意義上的大逆不道,不是什麼值得讚揚的事情。不管是文武百官,還是將軍大人甚至是供王,都勸說我,希望我繼承王位,可是,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的說,我不就是真的是從先王手中盜取王位了嗎?我並沒有圖謀篡位,也不是為了討伐而討伐。其他的什麼”</p>

月溪突然停下不說了。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剛才慷慨激昂地說出的那一番說裡,在什麼地方好像被卡住了一樣。</p>

青辛則歪了歪頭,一點想動的意思都沒有。</p>

“惠侯大人所做的事情,難道是單純意義上的大逆不道嗎?或者是,沒有其他辦法而采取的措施呢?”</p>

真是啊,月溪說著,一邊做下來,一邊低下了頭。</p>

“真抱歉,……好像讓您煩惱了。”</p>

沒有,青辛柔和地說,小聲地說著,是嗎。向著抬起頭來的月溪,投去了一道好像要把他的痛楚看穿的視線。</p>

“惠侯大人,您也非常尊敬峰王陛下吧。”</p>

現在再重新想起來月溪回首四年前。他也不想看到仲韃的沒落的。可是,他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後來又做出了這麼一件給自己臉上抹黑的事情呢,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後來他又不接受玉座和讚譽呢。</p>

仲韃對人民施與暴政的事情,確實應該是能夠讓人為之忿忿不平的,這已經是事實。頒布的法令太過於苛刻,刑罰太過於嚴厲殘忍。如果這樣繼續下去的說,不是要失去天命的嗎?月溪不得不考慮到這個問題,而且,事實上,台輔大人病了。雖然想讓仲韃改變這種做法,可是仲韃卻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加重法令和刑罰的暴烈程度。</p>

“這麼繼續下去的話芳國的人民肯定都會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