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天是星期天，王友霖跟朋友談生意，我估摸著是頓大酒，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就悄悄翻圍牆進了他家。有錢人的家裡，是真跟我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啊。四層樓高的大房子，還是在市區裡，黃金做的蛤蟆，柚子這麼大，直接擺在客廳裡當裝飾。酒櫃裡全是十幾萬，上百萬的好酒。我就想不通了，王友霖這麼有錢，乾嘛還惦記我那三瓜倆棗的血汗錢？本來我整了兩瓶好酒，拿了那蛤蟆就準備走的，結果我沒想到，王友霖回來的這麼早，我怕被人發現，就躲在了二樓的一間屋子裡。”如釋重負的劉長明越說越清晰。這一次，陳雙江沒有打斷他。如果犯了其它事兒，為了減輕自己的刑期，犯人往往會拚命隱藏一些與案件有關的重要信息。但是凶殺犯不一樣。從他們殺人的罪行被扒出來之後，就注定死路一條。無論他說與不說，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所以，大多數凶殺犯，往往會在交代的過程中事無巨細。一旦開了口，隱藏在心裡的秘密，就會源源不斷吐露出來。“你們猜，我在那間屋子裡看到了什麼？”劉長明此刻就好像個正在跟朋友分享自己秘密的“孩子”。“王友霖的老婆一絲不掛被他像狗一樣地拴著拖了進來。”“原來，這家夥喝醉酒，不光是打我們這些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連他老婆也不放過，那打的是真變態。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喬鳳當時跪地求饒的眼神。”“既然這樣，你們應該報警啊。”無論是王友霖酒醉毆打司機，還是家暴妻子，這都已經屬於違法犯罪了。“警察同誌，我報哪門子警啊？我入室盜竊，警察來了先抓他王友霖，還是先抓我？”善惡往往就在一念之間。犯罪也是一樣。劉長明原本是被王友霖欺負的苦主。可是一念之差，進入王友霖的家裡盜竊，從此，一步錯，步步錯。“其實喬鳳當時發現我了，但她什麼也沒跟王友霖說，我當時就想，王友霖這麼欺負我，我光是在他家裡偷幾件東西哪兒行啊？他老婆這麼漂亮，又沒有把我供出去，那我不如……連他老婆一起偷了。喬鳳跟我在一起的那半年時間，我是真的很快樂，每天有人養著，這軟飯吃久了，也就沒心思出去上班了。後來王友霖生意越做越大，也越來越忙，我跟喬鳳一起的時間也越來越多。甚至偶爾還能去王友霖的四層大彆墅裡住上幾天。喝上幾瓶他珍藏的好酒。我跟喬鳳都以為，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誰知道，這王友霖公司竟惹上了官司，那晚我還在床上跟喬鳳纏綿，結果被匆匆趕回家裡，準備跑路的王友霖發現了。他很憤怒，拿椅子一個勁兒地打我，還放話要讓人廢了我。王友霖的公司雖然出事了，但他好歹是個身價十幾億的大老板。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雙窯這一畝三分地上，他要想收拾我，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兒？所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劉長明臉上的情緒開始變得猙獰起來。“我撿起地上的酒瓶，狠狠敲在他的腦袋上，王友霖被打翻在地，我騎在他的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就這樣狠狠地掐，狠狠地掐。”劉長明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天晚上，狠勁兒順著眼底一下冒了出來。“王友霖在我手裡苦苦掙紮，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神在求饒，哈哈，可笑吧，以往把我當狗使喚的大老板，居然對我露出哀求的眼神？可我不能放過他啊！我不知道掐了多久，王友霖也不掙紮了。我當時害怕極了，我居然殺人了？殺人可是要掉腦袋的，我不想掉腦袋！於是我就跟喬鳳把王友霖的屍體，帶到了模二廠那棟樓裡，把他砌到了牆裡麵，做出王友霖畏罪潛逃的假象。隻要王友霖找不到，模二廠那塊地就沒法開發。隻要不開發，王友霖的屍體就找不到。找不到，我就不是殺人凶手。我就不是……”劉長明說到這裡，忽然哭了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王友霖屍體找不到，模二廠那塊地就不能開發的？”從劉長明之前的敘述來看，他就是一個混跡在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利用地產凍結的方式隱藏屍體，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出自他的手筆。“喬鳳告訴我的，她是做會計審計的，這些東西她知道，她都知道，她可聰明了，她還告訴我，王友霖不是死了，是逃了，所以，咱們不能逃，必須在雙窯，安安穩穩地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生活。他還把王友霖準備用來逃跑的錢，都交給我，但她告訴我，這裡麵的錢，不能動。開始那幾年，我害怕殺人的事情，被警察發現，我也的確沒敢打那些錢的主意，在工地上老老實實，打了幾年苦工。這鳳凰國際，就是我當初跟著包工頭一起蓋的。可是後來，我發現，警察似乎並沒有盯著我，你們隻是盯著喬鳳，我膽子漸漸就大了，我不想再做苦力，不想再乾工地，我拿著喬鳳給我的錢，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認識了很多比喬鳳更年輕，更漂亮的姑娘。這麼好的生活，怎麼能被人打破呢？你們知道喬鳳今天打電話跟我怎麼說嗎？她讓我分出一半的錢給她，還說警察已經盯上她了。我還打算拿著錢再揮霍幾年呢，要是分出一半給她，我就又要開始省吃儉用了？而且警察都盯上她了，乾嘛還要把火引到我身上？”“所以，你就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對，我殺了她，誰叫她想分我的錢？她不是喜歡錢嗎？我就給她錢，給她多多的，在下麵花也花不完的錢。”聽到這裡，陳雙江基本已經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無論是王友霖，還是劉長明，都不是喬鳳的好歸宿。喬鳳一生的命運也是因為這兩個男人翻天覆地，最後死在劉長明的手裡。喬鳳為什麼沒有告發劉長明？為什麼跟劉長明搞到一起？這些，陳雙江已經無從得知。但是，凶手劉長明，利用自己熟悉鳳凰國際樓體結構的特點，殺了喬鳳，這件事卻是證據確鑿。如今，王友霖，喬鳳這兩樁凶殺案徹底告一段落。電訊樓藏屍案下，隱藏了十多年的秘密，也終於浮出水麵。“其實，那天晚上，王友霖並沒有死，而是在昏迷中被你跟喬鳳活生生砌進磚牆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