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羊羔例(1 / 1)

皇長子這個身份,正是貴妃一直以來的心結。退一步,不甘心,進一步,又礙於並非中宮之主,不敢僭越。她已經心有意動,但還是失落的感慨:“長子有什麼用,不過是庶長子。”宮中向來重嫡不重庶,皇長子的身份也不過是說來好聽。薑雨寧卻有彆的看法,她反駁道:“所謂嫡庶,說來都是聖上的子嗣,既然都是真龍血脈,又為何大皇子不能爭一爭?”所謂身份不過是徒有其表,是否賢明,又不是一個嫡出身份就能證明的。大不敬的言論在屋內回蕩,貴妃警惕地張望四周,而後凝重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兩個女人在宮中公然議論皇位,她要不要命了!然而語氣雖嚴厲,薑雨寧卻清楚從她臉上看出了猶豫。貴妃已經開始被說服了。“您也出身名門望族。”薑雨寧緩緩開口,繼續將貴妃心中的想法挑明:“您的身世,哪怕是對比中宮也並不遜色,更何況您也不是目光短淺之人,大皇子有您扶持,何愁日後?”末了,她輕輕放下茶杯,幽幽道:“娘娘趁早做打算,才是對大皇子最大的幫助。”“好。”二人舉杯,默契對視,貴妃神色張揚:“你要的靠山,現在有了。”“多謝娘娘慷慨。”……與此同時,對今日一切有了猜測的淩少卿,此時直奔瀾悅院中。回了將軍府後,瀾悅在她院中安然坐著,換了身粉衣薄紗,在月下心情甚是不錯。今日成功讓薑雨寧留在宮中,想必她也就沒機會再來勾引少卿哥哥。正入神地想著,餘光忽然看到淩少卿闖入,臉上瞬間現出喜色。“少卿哥哥,你怎麼來了?”院中傭人都已經退下。瀾悅有意留住淩少卿,對他的冷淡絲毫不在意,極儘溫柔小意。然而淩少卿卻不是來聽她賣乖的。他冷眼看著瀾悅動作:“今日宮中之事,是你與貴妃勾連?”倒茶的水聲頓了頓,瀾悅茫然道:“少卿哥哥說什麼?”“少在我麵前裝傻。”淩少卿目光冰冷,對瀾悅不客氣道:“本督之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再讓我發現你在背後耍小聰明,就彆怪我不念及舊情。”姿態疏離,哪有瀾悅口中所描述的溫柔體貼?她也不再強撐著偽裝,悲痛道:“少卿哥哥……是不是心裡還想著她。”院中沉默一瞬,淩少卿目光幽深,卻下意識蓋過她的話。“本督承了你的情,該有你的一樣不會少,答應了你的權勢地位皆作數,你不必擔心本督反悔。”話音落地後,他警告地看了一眼瀾悅:“救命之恩本督記得,但也要看清你的身份,不該插手的,儘早收了心思。”瀾悅臉色一白,搖搖欲墜了幾息,忽然咬牙下定了決心。既然始終無法打動他,那便乾脆換個男人都拒絕不了的方式。院中月色如注,她本就身著薄紗,此時隨著皓腕微抬,肩頭的一層遮攔輕飄飄落下,露出圓潤如玉的肩頭。她目光決絕,緩緩靠近淩少卿,指尖落在他胸前道:“我救你從來不是為了權勢地位。”而後輕枕在淩少卿胸前,眼中滿是不甘與嫉妒,聲音幽幽傳來:“我見你第一眼,便知道此生唯你不嫁,瀾悅不求彆的,隻希望能得將軍垂憐,我們慢慢忘了薑雨寧,好不好……”說話間,她一雙手持續向下撩撥,已經觸碰到冷硬的腰帶。下一瞬手腕卻被製住,整個人被摔在地上。淩少卿厭惡的看了眼身上,大踏步轉身離開,聲音從背影中冷冽傳來:“還想繼續留在府中,就放老實點。”隨即傳來重重的摔門聲。“淩少卿!”瀾悅臉色扭曲,尖叫一聲後目光怨毒,將一切推給薑雨寧。“都怪你,薑雨寧就是個害人精,狐狸精!嫁了人還不安分,還要來勾引少卿哥哥!”……京城另一端,薑雨寧此時踏上回寧安侯府的馬車。雖然要住在宮中,但少不得先回去準備些必要的衣物。但是想到侯府那虎視眈眈的一群人,她決定孤身回去,先將奶團安置在了宮中。身後是足以將人吞噬的巨大皇宮暗影,身前的道路也同樣晦暗不清。薑雨寧心中思忖,對和離一事,越發心中沒底。若說之前隻是侯府的家務事,然現在奶團被貴妃看上,一旦和離,有損奶團的身世聲譽,所以貴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大概隻會阻攔自己和離。還需重新想法子才是……一路沉思著,轉眼到了侯府大門。她徑直回了自己的院落,隻想趕快離開,回去看看奶團怎麼樣了。“我們少夫人還知道回來啊?”門外傳來突兀的陰陽怪氣,薑雨寧動作一頓,壓下心中的厭惡:“這麼晚了,老夫人來做什麼?”“老身自然是來看看我的好兒媳兒孫。”老夫人不請自來,打量一圈屋內,沒看到奶團的身影,便不再繞圈子,直接道:“如今家中沒了爵位,收入驟降,我是來問問你手中的鋪子都怎樣了,儘快想想辦法,拿錢來補貼家用才是。”一大家子原本就靠著爵位和田莊過活,然而現在什麼都沒了,可不就盯上了薑雨寧這頭肥羊。其中深意薑雨寧一清二楚,她冷哼一聲,鄙夷地看著老夫人。沒有收到回應,老夫人卻氣定神閒,信心滿滿威脅道:“畢竟你與我們侯府是合作在前,如今侯府有難,你也該出把力,免得當年之事傳出去了可不好。”薑雨寧眼珠微不可察顫了顫,忽然笑道:“這倒是,我手中確實有些鋪子,回頭選幾個收益高的旺鋪,過給侯府就是。”“這還差不多。”得了想要的銀錢許諾,老夫人心滿意足走了。她卻不知,入了夜後的薑雨寧將鋪子比對一番,最後挑了幾個交給心腹管事,交代道:“將這些鋪子抵去換印子錢,找那些價高的,羊羔例也無所謂,你切記將抵來的銀錢收好就是。”所謂羊羔例,是高利貸的一種。能抵的價格比尋常的高些,但利滾利宛如滾雪花,是最難纏的借貸。將這些鋪子抵出去,幾乎便沒了收回的可能,這是薑雨寧給侯府下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