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寒看看朱芳菲，又看看葉星暖，眉宇輕蹙：“葉星暖，我不管你們有什麼仇怨，我希望你不要欺負朱芳菲！”
“是，”葉星暖抬手擦去眼角的淚水，倔強的說：“她是你喜歡的女人，她就是我的仇人，我不會欺負她，你放心！”
“不要說了！”葉星寒摟住朱芳菲，“不許說這些話！我們先離開這裡，你的腿需要治療！”
葉星暖狠狠盯著他們，冷冷說：“你帶她滾吧，永遠都不要再見我，否則的話，我會讓你後悔！”
葉星暖轉身要走，葉星寒攔住她，沉聲說：“你這個樣子，怎麼回家？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葉星暖甩開他的胳膊，冷冰冰說：“我沒事，你彆管我！我自己的事，不要彆人插手！”
葉星寒看著她，眼眶泛酸。
這次車禍，給他敲響了一聲警鐘——他和葉星暖之間存在著很大的矛盾，甚至比當初的父母還要嚴重。
葉星暖對他的感情，已經超出了兄弟之間的感覺，而更像……愛情。
這種認知令他驚恐、也無法接受。
所以，他隻能選擇逃避，選擇把這件事埋藏起來。
“好了，”朱芳菲拉了拉葉星寒的衣袖，柔聲勸道：“彆跟他吵了，咱們趕緊回家吧。”
“嗯。”葉星寒點頭，牽著朱芳菲往外走。
剛才的爭執並未引起太多注意，路邊依然停靠著幾輛豪車，有人拿出相機拍照，但沒有人留意到這邊。
葉星暖看著他們親密交握的雙手，眼底閃過一抹陰霾。
葉星寒帶著朱芳菲上了車，發動汽車駛離現場。
葉星暖目送著那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緩緩閉上眼睛。
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爸爸媽媽也曾如此恩愛。
可惜，這份溫馨維持不到半年，就被打破了。
因為，有個叫做林婉清的女人出現了。
林婉清是爸爸的學生，性格溫順善良，長得漂亮。爸爸和她談戀愛時，他們的關係很融洽。但是，隨著林婉清懷孕，他們的關係急劇惡化。
林婉清懷孕四個月，肚子越變越大，最終被迫流產。
那段時期，爸爸天天喝酒買醉，每晚宿醉。醒來後，他痛哭流涕，懊惱不堪，說自己辜負了林婉清和孩子的信任，也辜負了媽媽。
從那以後，媽媽就再也沒有笑容，整日鬱鬱寡歡。
直到林婉清死於難產，爸爸徹底崩潰，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上，再也沒提及過結婚的事。
葉星暖記憶深刻的是，那天晚上，爸爸抱著媽媽的骨灰盒，跪在靈堂前痛哭流涕，一遍遍懺悔自己犯的錯誤。
他說，他恨自己，恨自己沒用，連累了媽媽，讓媽媽含冤而亡；他說，他不配活在世界上，不該奢求幸福，他不應該娶妻生子，不應該害了林婉清。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要招惹這麼個魔鬼！
他哭泣時，聲音嘶啞低沉，充滿絕望。
葉星暖坐在床沿旁，靜靜地聽著。
那個夜晚，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噩夢。
後來，爸爸終於振作起來，重新站立。
可他不肯再找彆的女人，隻守著媽媽一個人過日子。
那些年裡，他總是酗酒抽煙，整個人頹廢不已。
媽媽雖然嘴上責怪他，其實心疼他，每次喝醉回家，媽媽都會細心替他蓋被子。
那段日子裡，他常常做夢，夢到媽媽還活著，爸爸也沒有瘋癲，他們還會像小時候那樣，擁吻、嬉戲，幸福甜蜜。
可是每次夢醒，枕頭上總會沾染一層淡淡的血漬。
那是媽媽的血。
她死後，他再也沒有夢到過她。
她就像是一縷幽魂，飄散在空氣裡，卻遲遲不願離去。
葉星暖睜開眼睛，窗外漆黑一片，屋內光線昏暗。
他伸手按亮牆壁的燈，看向自己的手掌。
指尖濕漉漉的，黏膩不堪。
他想起了昨晚夢境裡的情形。
他夢到媽媽哭著喊他，告訴他快跑，不要讓爸爸抓到他。
他拚命跑，拚命跑，直到體力透支，倒在雪地裡。
那個夢真實極了。
可他知道，這不是他的夢。
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神。
葉星暖躺在床上，慢慢合上眼皮。
他做了個奇怪的夢，夢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他小時候很調皮搗蛋，總會闖下各種大禍。他不怕挨揍，也不怕被罵，唯獨怕媽媽傷心。
媽媽總是會紅著眼睛教訓他，但是每次教育完畢，都會摸摸他的腦袋，問他餓不餓，渴不渴，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的聲音溫柔極了，語氣中帶著濃烈的憐愛與寵溺，讓人舍不得拒絕。
葉星暖漸漸忘記了害怕，安逸地睡著了。
……
早晨八點鐘，葉星暖被電話鈴聲吵醒。
他迷迷糊糊接通電話，聽見電話那端傳來葉星寒的聲音，“星暖，你在家嗎？”
葉星暖揉了揉惺忪睡眼，問他：“你在哪兒呢？”
“我在你樓下，準備帶你吃早餐。”葉星寒道。
葉星暖愣了愣，“你等我十分鐘，我馬上下去。”
掛斷電話，他穿好衣服，匆忙洗漱，換了套乾淨衣褲，便下樓去了。
葉星寒果然已經到了，正倚在車門旁吸煙。
看見葉星暖，葉星寒丟掉煙蒂，走過來幫他開門。
“你這樣子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怎麼不多睡會兒？”葉星寒皺眉，“我還以為你要賴床到十二點呢。”
“今天周六啊。”葉星暖理所當然說道，“我請假了。”
“請假乾嘛？”
“我要回家看看爸媽。”
“哦，這樣……”
“對了，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去玩嗎？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葉星寒抬腕看表，“十一點左右吧，你收拾好東西了嗎？”
“差不多了。”
兩人一同進了電梯，葉星暖問：“你今天不加班？”
“今天不加班，明天再加。”
“哦……”
葉星寒側首看向他，“怎麼了？有事？”
“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要帶我去哪裡玩。”
“你想去哪兒？”
葉星暖猶豫了一秒，說道：“海洋公園吧。”
“可以。”葉星寒答應下來，又補充一句，“我會儘量挑近路。”
“嗯。”葉星暖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葉星寒看了他一眼，問：“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葉星暖輕咳一聲，道：“沒什麼。”
葉星寒挑眉，“真沒什麼？”
“真沒什麼。”葉星暖堅決搖頭。
“行，你要真沒什麼，我也不問了。”葉星寒聳聳肩膀，“反正你不說，我猜也能猜得到。”
“……”葉星暖瞪他一眼，懶得理他。
兩人抵達海洋公園時，已經十一點五十三分了。
葉星寒帶著葉星暖，先去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簡單解決了午飯問題。
他把葉星暖放在奶茶店外麵的椅子上坐著休息，自己則進了裡邊，跟老板娘商量了幾句，然後才牽著葉星暖出來。
“走吧，去那邊的水族館。”葉星寒道，“你不是喜歡魚嗎？”
“嗯。”葉星暖點點頭，站起身，跟著葉星寒往前走去。
葉星寒領著他走進了一條狹窄逼仄的巷子，拐了個彎，來到一扇木質雕花大鐵門前停下。
葉星暖盯著那扇古樸厚重的鐵門，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怎麼了？”葉星寒察覺到他臉色微僵，轉身問道。
葉星暖搖搖頭，沒吭聲。
葉星寒見狀，推開了鐵門，走進去。
鐵門背後的巷口處，擺放著一排長椅，有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坐在長椅上，靠著欄杆，仰頭看著湛藍無垠的天空。
“哥，你怎麼來了？”葉星寒鬆開葉星暖，朝葉星寒走過去。
葉星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給你帶了早餐。”
葉星寒看了一眼，“咦？”
“你看，是煎餃。”葉星寒遞給他一張報紙和一杯豆漿，說道，“嘗嘗味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