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蠶神的懲戒(下)(1 / 2)

大明英華 空穀流韻 1674 字 1個月前

鄭海珠見沈氏屈尊賣出的關子,便也配合她,即刻醞釀出惶然之色道:“大奶奶此話,是什麼意思?”</p>

沈氏望向繆阿太,繆阿太在榻邊的圈椅上坐了,開口道:“丫頭,我和老大媳婦過來尋你時,被幾家蠶戶攔著,說是他們竹箔裡的桑葉上,顯字了,每片葉子上,四個字,不同人家的字,不一樣。”</p>

繆阿太說完,問醫館郎中討來紙筆,寫了數行,給幾個年輕人看。</p>

但見紙上統共十六字:“二點幺雞,一行雁陣,東都西陲,嫘祖降罪”</p>

鄭海珠方才聽到什麼桑葉顯字的,就嘀咕,不知又是什麼古人喜愛的封建迷信活動,隻因思及盧象升也是自己用封建迷信活動忽悠到鬆江的,自哂莫要大哥說二哥了,便配合著進入“願聞其詳”的狀態。</p>

此刻一瞧,最後四個字意思曉得,那三句,啥意思?</p>

韓希孟自小沉迷丹青繡藝和正經詩文,對這些讖語之類的玩意沒興趣,也一臉茫然。</p>

文武全才的盧象升,倒是看懂了,皺眉道:“是字謎,猜百家姓的。雞同酉,雁陣如‘大’字型,所以,二點幺雞,一行雁陣,就是一個‘奠’字。而東都西陲,左西右東,‘都’和‘陲’兩個字的右邊和左邊,都是耳朵旁。所以這三句,合的是一個‘鄭’字。”</p>

鄭海珠張著嘴,訝然須臾,道:“所以,說的是我咯?”</p>

她今日清醒後,雖已滿腹疑雲,猜測從前得罪過的那些惡人來報複,但轉念一思,雇凶殺人還不容易麼,自己常出來走動,凶手尋個機會捅幾刀、逃之夭夭即可,何必演這好大一出力亂神怪的戲碼,非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燒成香烤蠶蛹?</p>

現下看來,是真的要做戲,而且還有好幾集,這外景內景、讖語字謎的,群眾演員也數量可觀,大製作喲,嗬嗬。</p>

繆阿太的語氣倒依然平靜:“蠶戶們來問我,這個鄭字,可是指的阿珠。我當即與她們說明,祭拜蠶娘娘的儀式,是我們顧家包攬的一應開銷,阿珠做馬頭娘的主接引者,也是老婆子我主動找她定下來的。顧家祖上,嘉靖爺的時候就有百畝桑園,如今還做著生絲和繡品的買賣,雖素來善待佃農,又誠信經營,奈何天長日久,未必不遭小人嫉恨。此事應與鄭姑娘無關,惡徒至多針對我們顧家,倘使今日站在那牛車上的是老婆子我,隻怕桑葉上冒出來的字謎,就是什麼‘風掃殘紅、蓼無頭緒’之類的了。”</p>

紅無工、蓼無頭,拚起來就是個“繆”字。</p>

繆阿太這番話說到最後,抿嘴笑笑,起先溫和的口吻裡,漸漸透出譏諷不屑來。</p>

韓希孟毫不猶豫地接上:“阿太說得真真對極了。阿珠一個外鄉人,來鬆江後不但對我、對韓府儘心儘責,對外也沒少傾力行善,蠶神降罪她作甚?況且,素來多少神鬼事,不過是宵小之徒在裝神弄鬼。今日這場花車巡遊,蠶戶連繈褓小兒都抱出來看熱鬨了,惡人趁他們家中沒人,往竹箔裡墊幾張寫字的桑葉,有什麼難的。”</p>

一旁的盧象升,見顧家老太太和韓家大小姐都如此頭腦清明,遂也斟酌著遣詞的分寸,向繆阿太恭敬道:“顧老夫人,晚輩冒昧一問,那匹白馬,是哪家鋪子紮製裱糊的?”</p>

繆阿太雙眸一亮:“盧公子是想探案?那可太好了,老婆子就喜歡看你們年輕人較真的勁頭。老大媳婦……”</p>

似有些走神的沈氏聽喚,忙道:“姆媽,絹馬絹花,都是謝管事選的鋪子來做,回府我就去問問謝管事。”</p>

一副撇清自己的腔勢。</p>

繆阿太見兒媳說不上哪家做的白馬,倒也無慍意,點頭道:“一大家子百來口人,平日裡夠你忙的了,此事原也不該你親自去管。”</p>

老人扭頭,目光在屋中巡掃,很快捕捉到了搭在牆角的袍子。</p>

正是鄭海珠今日所披的鬥篷。</p>

她指著鬥篷:“拿來我瞧瞧。”</p>

鄭守寬忙去捧過來。</p>

原本灰白的鬥篷,已變成大片淺黃色,還有斑斑駁駁的焦黑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