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像有的文，瑕疵一個接一個，甚至致命。</p>

但當這個人同時又在執行其他任務時表現出合格甚至出色，就像文章仍有亮點，實在棄之可惜。</p>

這個萬曆四十六年的邊陲白樺林裡，鄭海珠盯著穆棗花在雪地上踩出的腳印。</p>

此時，她還不知道，眼下差點惹出大禍的穆棗花，因為沒被她視作棄子，在將來的某一天，會幫她的大忙。</p>

……</p>

安全進入鴉鶻關，置身於大明的地界後，鄭海珠讓穆棗花跟著孔有德，護衛依蘭珠回遼陽，自己則帶著阿婭，並另一個毛文龍的親兵，折身北上，往撫順去找吳邦德，與他交換了情報，盤劃好諸般說辭，又勘察了撫順的地形。</p>

如此過了正月二十，張銓和毛文龍在遼陽，終於迎回了風塵仆仆的鄭海珠等人。</p>

“張侍郎，毛伯伯，努爾哈赤必定在今春伐明，而且就是打撫順。”</p>

鄭海珠開宗明義後，先拿出皺巴巴的桑皮紙：“我被老酋勒令畫泰西海疆輿圖的前一天，努爾哈赤在他的正黃旗衙門找筆帖式筆譯漢文，突然發火，後又息怒，但扔了的一堆紙團留了些在筐子裡。我藏下這張，將裡頭的字單獨描出來，在撫順找不同的蒙古商人看過，翻譯成漢字，有七大，恨，殺父，伐，明，還有些不認識。”</p>

張銓接過桑皮紙，皺眉道：“這是，蒙古字？”</p>

他此前巡按過薊鎮和宣大，認識蒙文。</p>

鄭海珠道：“建州女真就在這幾年，自己創製了滿文，但根子是借的蒙文，所以蒙古商人能認得其中的一些。”</p>

毛文龍道：“這幾個字也夠了。但怎麼得知是先打撫順？因為去歲咱們推測的馬市？”</p>

鄭海珠點頭：“吳公子在撫順蹲了大半個月，過了個年。各處車馬店都說，守將李永芳那幾路經商的親戚告訴他們，四月十五的馬市會按時開，讓他們多蓋幾個棚子，會有許多女真人來賣馬和鐵具。還有……”</p>

鄭海珠說到此處，停下來，走過去拉開門，喚進阿婭，指著她對張銓道：“張侍郎，她娘是開原人，爹爹是葉赫部養馬的，她家都被建州人殺光了。她逃走的時候，老酋還沒創製滿文，她不會認滿文，但聽得懂建州人的話。”</p>

“阿婭，你告訴兩位上官，努爾哈赤家的女眷們說過什麼？”鄭海珠將阿婭推上前。</p>

阿婭低著頭，口齒卻清晰：“回兩位老爺，她們說，老酋要招拂士額附，送個女兒或者孫女給明國將領，滿人說的拂士，就是我大明的撫順，額附，是姐夫的意思。”</p>

張銓的眼睛眯了眯，揮手道：“好，你出去吧。”</p>

又對毛文龍道：“讓你門口的親兵，也走遠些。”</p>

門再次關上後，張銓看著毛文龍、鄭海珠和吳邦德，沒有馬上表態。</p>

毛文龍知道自己應該先開口，並且不可油滑矯作。</p>

“侍郎，毛某不會拐彎繞圈，隻講掏心窩子的話，這個軍功，毛某想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