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章 踢走姚千戶(1 / 2)

大明英華 空穀流韻 1919 字 1個月前

這日是江南梅季裡難得的清爽天氣。</p>

追逐著浩浩碧波向西而來的海風,吹散了溽熱。</p>

鎮守江南副總兵戚金,坐在梅樹下飲儘三杯酒,方緩緩站起來,走到義子吳邦德的墳前,輕拍墓碑:“孩子,你和老吳,在天上等我。”</p>

老將軍轉過身,見鄭海珠目光愴然中含著愧疚,“鄭夫人”三個字到了嘴邊,就換成了昔日的稱呼。</p>

“丫頭,邦德當年認準了你,扔了書袋跟你走時,老夫就在上香時和他祖父交代了,孩子自己挑的路,風波險惡也攔不住。咱行伍出身的最明白,好好一條命,都是說沒就沒了。你不必擔心老夫怪責於你。”</p>

鄭海珠感念地福禮,商量道:“總爺,要不要從吳氏尋一個入得了眼的娃兒來,過繼到邦德和阿梅這一脈。就住在崇明,我照看著。”</p>

戚金擺擺手:“勸邦德給老吳家留個後的話,這臭小子活著的時候,我就沒少嘮叨。他每回都說,自己隻要和阿梅的孩子。如今他不可能再頂撞老子了,老子更不好違他的心意。算啦,莫去想什麼過繼不過繼的。”</p>

鄭海珠道聲“好”,引著戚金走到一座尚未竣工的房屋前。</p>

“總爺,此處麵海,氣勢開闊,又俯瞰田莊兵營,不覺孤寂。晚輩要建一座忠烈祠,昔年幾位殉身於崇明的抗倭老英雄的牌位會立在裡頭,邦德的也是。”</p>

戚金嘴角微噙:“你有心了,不枉他與你相交一場。既有此處,身後祭奠事宜更不必多慮,何須嗣子。”</p>

白發將軍眯眼瞧去,但見一群青壯正在胡木匠的指揮下,搬運梁柱木材,樹蔭下石桌邊,則站著位老婦,指點著一個秀才模樣的年輕人寫字。</p>

老婦便是唐阿婆,她性子爽朗,大剌剌地走過來與戚金見禮。</p>

戚金也從鄭海珠口中曉得了唐阿婆的淵源,亦帶著敬意拱手道:“婆婆,本將少時就聽義父說過,令先祖唐公在崇明的抗倭壯舉。”</p>

唐阿婆歎氣:“總爺,如今倭寇鬨得不凶了,北邊的韃子倒猖狂起來。倭寇當年再鬨,也不過如瘋狗般,叼了錢糧便跑。而韃子,竟曉得用探子來偷火器法式、騙槍銃小炮,這不是尋常強盜的作派,這是奔著我大明江山來的哪。”</p>

“婆婆有見地,”戚金肅然附和,“努爾哈赤能勾連李永芳那樣的漢人守將,足見此酋野心大,又多謀略。撫順之戰雖大獲全勝,但本將並不敢就此小覷北虜,鄭夫人也是。”</p>

鄭海珠點頭,叫過敬立於唐婆身後的那個儒生。</p>

戚金打量著這年輕人,清瘦白淨,與那盧象升有幾分相似,但身上的湖錦長袍一看就價值不菲,估摸著此人大約是個和顧少爺一樣的富紳子弟。</p>

戚金還在嘀咕,年輕人竟已提了袍子,也不顧泥地濕漉漉的,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p>

“晚輩沈廷揚,拜見戚總爺。”</p>

“哎你這後生,不必行如此大禮。”</p>

戚金忙抬手請對方起來。</p>

副總兵雖在武職中已級彆很高,但接受秀才這樣的帝國文官儲員跪拜,戚金仍覺有些彆扭。</p>

沈廷揚落落大方道:“總爺,我們吳淞沙船幫,平日裡能在下江安然行船,全賴總爺治軍有方,莫說是晚輩,便是我爹爹,見了總爺也該磕頭道謝的。”</p>

“沙船幫?”戚金想了想,“聽手下娃娃們說過,可是從江往河做漕運的?”</p>

沈廷揚謙卑回答:“正是。”</p>

鄭海珠與戚金解釋道:“總爺,我也是來了崇明,才曉得沙船幫是本地沈家的營生。難得廷揚一個少東家,絕非那些紈絝作派,已考了秀才功名。沈家在南島亦有良田,緊鄰我們鄭家莊。廷揚遠親裡的一個閨女嫁給我們的遼民,廷揚過來喝了次喜酒,竟就看上了我們鄭家莊,要做我的門客。”</p>

戚金何等老於江湖,隻言片語地聽幾耳朵,就估量出,依著鄭海珠曆來善於籠絡、連袂地頭蛇的習慣,眼前這個崇明沈家的少爺,就算他不主動來投,鄭海珠也會去找他。</p>

戚金於是瞟一眼石桌上筆鋒迥異、但各有神韻的“忠烈祠”幾個字,帶著助興色彩的口吻,打趣道:“小沈公子,鄭夫人的能耐,遠不止經略你們崇明這塊地界。你要做她的讚畫遊擊,可不能單憑字寫得好。”</p>

沈家亦商亦儒,沈廷揚的見識與心性,遠在尋常儒生之上。</p>

加之他委實發自內心地崇敬唐一岑、戚家軍等血性男兒,遂篤誠地將聆聽訓導之態做到最足,不住頷首,對戚金顯出十二分的恭敬來。</p>

鄭海珠從旁察之,見戚金與沈廷揚初次見麵的氣氛不錯,便將話題往將要做的正事上引。</p>

“總爺,廷揚此番有一樁舉動,倒還真是幫了我大忙。總爺移步山下莊子裡吧,咱們邊走邊談。”</p>

唐婆亦藹然對沈廷揚道:“沈公子你去吧,祠堂匾額的刻字,目下的幾個足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