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選侍剛要轉身，眸光忽地一暗。</p>

她看到客氏身邊，身量已接近成年男子的朱由校，眼波流淌的方向，分明奔著客氏俯身回話時露出的雪白後頸，繼而又緩緩下沉，落在客氏曲線清晰的後腰和豐臀上。</p>

“下流坯子，”李選侍隻覺得這種目光似曾相識，不由暗罵，“將來定是和你爹一個德性，風流快活的時候，愛從後頭抱著婦人啃脖子，和那些公貓畜生發情時一樣。”</p>

李選侍正要發火，卻見朱由檢指著慈慶宮一隅的水池道：“李娘娘，大哥上回做的木車，衝出飛泉了呢，兒子們能去看看不？”</p>

哥哥朱由校仿佛被五弟點醒一般，也抬眼望去。</p>

少年人片刻前從下腹上湧的關乎男女樂事的熱意，倏忽間，被舐犢之情的驚喜替代。</p>

父親，見到自己總是一臉嫌棄之色的父親，竟然把自己做的木工小玩意兒，放在慈慶宮正殿前，若站在廊下，一眼就能看到。</p>

朱由校呆怔之際，朱由檢已起步要過去瞧瞧。</p>

李選侍柳眉倒豎，一把拽過朱由檢，厲聲低喝道：“五哥兒，東李慣著你，我這裡可不興如此。你們爹爹在乾清宮給萬歲爺端湯侍藥，貴妃娘娘那頭在翊坤宮等著見咱們，你們在慈慶宮拖拖拉拉，怎麼？故意給本宮使絆子？”</p>

朱由檢忙正襟危肅立，拱手認錯：“由檢不敢，李娘娘教訓得是。”</p>

客氏上前打圓場：“娘娘息怒，五哥兒到底還是個娃娃，貪玩也是尋常。”</p>

心裡想的卻是，這老五才十歲，就會使法子分散姓李的注意力，回護他哥是一碼，關鍵是懂得耍心眼，還好老五投胎投得晚，否則若自己給他做奶娘，隻怕將來摁不住他。</p>

轉而又哂笑，偌大紫禁城，目力所及的男人們，甭管帶把兒的還是不全乎的，都跟廢物一樣，就這條小奶狗，還有幾分膽氣。</p>

那邊廂，李選侍也不再多耽擱，帶著幾人往鄭貴妃的翊坤宮疾行。</p>

今日是去見皇帝的貴妃，她一個太子的選侍，哪敢坐肩輿。</p>

隻走得滿身薄汗，一進翊坤宮就跪在正殿的門檻前頭。</p>

大太監崔文升在門裡和聲道：“都快用午膳了，才來呐。”</p>

李選侍捏出惶然之色，告罪道：“貴妃娘娘，兒昨日腸胃不適，一夜輾轉，今早起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走得慢了些。”</p>

鄭貴妃的聲音響起來：“身子不好，就該叫奴婢們抬著，論來你也是我媳婦，自家孩子，不必講究虛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