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麵露貪婪之色，慢騰騰的拿了帕子擦手，麵對身邊那人的催促，他反而鎮定下來，幽幽說道：“你的肥皂我都買了，但是你得告訴我你這肥皂從哪裡來的。”</p>
那人不肯，伸手便要奪回肥皂，還一邊罵罵咧咧著：“媽的，做個買賣屁話怎麼這麼多。你管老子是偷的還是搶的，隻要到了老子手上，那就是老子的東西！”</p>
話音剛落，隻見雜貨鋪外一道粗魯的聲音傳來，“趙哥，就是那小子，找到了找到了！！”</p>
什麼找到了？</p>
王掌櫃正納悶呢，隻見呼啦啦的進來好幾個高馬大的青壯年，這些人大多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目光炯炯，一看就像是常年在外奔波之人。</p>
隻見領頭的是個矮胖結實的中年，他一出場便氣勢洶洶，一掃屋內眾人，隨後視線落在了那賣肥皂的青年身上，“好你個明大雙，偷東西偷到我們兄弟幾個頭上來了？今兒個我不讓你把東西吐出來，我就不姓趙！”</p>
說罷那人揮舞著大棒子便要進來，掌櫃的一聽“偷東西”三個字，又見那幾個氣勢洶洶討債的模樣，瞬間明白了大半。</p>
這幾個人怕就是京城那批肥皂的買家！</p>
王掌櫃隻覺得自己今天簡直是菩薩保佑，這樣好運的事情竟然就發生在自己身上。</p>
那賣肥皂的青年被他們幾個人拖著往外走，還一邊止不住的討饒：“趙爺，趙爺，我錯了，我不該偷您的貨！小的家裡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兒子，您…您就放我一把吧，東西還沒賣出去呢，我還給你，我還給你，你留我一條命行不行？！”</p>
“放你娘的屁，你親娘早死了，你這窮酸樣哪兒有媳婦，還想要兒子！拿走的東西給爺幾個還回來，你的手爺幾個也要了！”</p>
幾個大漢拖著他往外走，其中一個還回來拿走了肥皂。</p>
王掌櫃見此，幾乎是立刻上前拽住了那位領頭人，他有些害怕這些人的氣勢，卻不能容忍這天大的機會從眼前溜走，來不及多想，腦子裡一片混沌，他幾乎是立刻就出手了。</p>
“趙爺，您留步。聽這小子的意思，你手裡有肥皂？”</p>
那幾個人扭頭看向他，趙爺眼睛一眯，揮了揮手，旁邊有人便將那人拖了下去。</p>
“是有。”趙爺上下打量了王掌櫃一眼，隨即笑眯眯道，“但是不賣。”</p>
眼見趙爺緩了臉色，王掌櫃也沒那麼怕了，他抖了抖身子，拿出趙記雜貨鋪大掌櫃的氣派，臉上也浮起一抹笑意來，“趙爺是跑貨的吧，敢問您這批貨要賣哪裡去？”</p>
趙爺似不願多說，“我這貨已經有人定了，我得拉著這批貨回去給東家複命呢。我知道王掌櫃什麼意思，不過您哪，也彆著急，京城這一批貨被我拿走了，您再等等唄，再等個半年又會產出一批，到時候你再去京城拿貨不就行了？”</p>
半年？</p>
肥皂的生產期要這麼久？</p>
而且聽趙爺這語氣，他竟是認識肥皂的幕後老板？</p>
王掌櫃不敢大意，連忙示意小廝上茶，又拉著趙爺往裡麵走，一麵套著近乎打聽情報：“您著什麼急嘛，你這東西賣給誰不是賣，何必大老遠的拉回去？敢問您這是要哪兒啊？”</p>
“北麵，遠得很咧。實不相瞞，掌櫃的，我知道您什麼想法，您真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我也實話告訴您咧，我就是個跑腿的，這回來京城發現肥皂這麼個玩意兒，老大可是把這一路所有兄弟們下輩子的老婆本都投進去了，就指望著把肥皂拉回去讓老爺高看一眼。”</p>
王掌櫃親熱的拉著趙爺，心裡已經有底了，“看您說的，您怕是不知道最近北麵已經在鬨饑荒了吧，這天寒地凍的，北麵的百姓們少不得賣兒賣女，指不定又像去年一樣大批難民南下。你這帶著這麼些個香餑餑，不怕路上被人劫了道？”</p>
趙爺拍著胸脯道：“怕啥流民，俺們好幾個兄弟，都是練家子，他們敢來搶我的東西，我就讓他們有去無回！”</p>
“哎呀，這難民都算是小事，去年北麵流寇四起，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趙爺幾個身強力壯，可對方都是不要命的，萬一碰上了可咋整？”王掌櫃的端上了幾杯熱茶，熱情的招呼兄弟幾個，砸了砸嘴，又繼續慢悠悠說道，“既然趙爺敞亮，那我也不瞞趙爺。我想要這批肥皂，價錢包您滿意。”</p>
趙爺正要拒絕，偏王掌櫃繼續道：“您先不要忙著拒絕，先聽我說。一則我趙記雜貨鋪聲名在外，做生意素有誠信，價格公道，您絕不會擔心我們店大欺客，我給的價格包您滿意。二則您拉著這麼多貨物北上，您也知道，從前年開始北方就不太平，到處都是流民強盜，還有幾處鬨著造反咧。按照時間算，您少不得遇上山匪流民，到時候貨物被一搶而空，豈非得不償失。三則，您想借肥皂一事討好東家，何不乾脆賣了全部換成錢。我說句托大的話，河南府的老百姓可比北麵的老百姓們有錢，這肥皂在河南府能賣五兩銀子一塊，可北麵真賣得起這個價不？您不如將肥皂賣個高價，拿著一大筆銀子回去，路上又安全又輕巧，有這樣的功績，還怕您東家不高看您一眼？”</p>
趙爺陷入了沉思，似有些意動，王掌櫃見此，笑眯眯說道：“再說趙爺，您還沒聽過我的報價咧。”</p>
趙爺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有些懷疑，“你一個掌事的，能做得了這個主不，我們的貨挺多的，我怕您吃不下。”</p>
王掌櫃愣了一下，卻還是問道：“您那兒有多少貨？”</p>
趙爺將手縮回衣袖之中，在衣袖掩映之下跟王掌櫃碰了個數。</p>
王掌櫃倒抽一口涼氣，隨後眼底一抹癲狂。</p>
好家夥，這是要發啊——</p>
這麼些肥皂，若是全部賣出去，這不得賺翻天啊！</p>
王掌櫃在心裡飛快的盤算了一下成本，這麼大一筆支出，他還真不敢自己就做了決定。於是王掌櫃暗中使眼色給了小廝，那小廝心領神會，悄咪咪的從後院出去尋東家拿主意了。</p>
而王掌櫃麵上卻不顯，隻顧打包票，“哎喲我的爺，您怕是不曉得咱們趙記雜貨鋪的東家是誰，小老兒在趙記乾了二十多年，這點決斷還是能拿的。隻不過，這價錢……”</p>
“唉——”趙爺揮手阻止了他，“我就是個跑腿的，正經主子在城外呢，您跟我家小主子談。隻不過嘛，得快一些，我家主子害怕北麵下了雪不好走，讓我們必須日夜兼程的敢回去。這不，這進城來補給了，得立馬趕回去呢！”</p>
王掌櫃如何肯放過這從天而降的生意，自然是連忙應下，“既如此，那不如現在就出發，也省得耽誤了貴公子的行程。”</p>
王掌櫃這樣說著，立刻點了一個小廝跟隨，又衝另外一人道：“你在這裡守著，我先去拖延一些時間，得了東家的首肯後立刻後立刻到城外來找我。切記要快！”</p>
是要快，趙記雜貨鋪和鳳棲閣不對付，也幸虧他運氣好，遇上了貴人，若是不當機立斷一口吞下這些肥皂，被鳳棲閣的人聽到了風聲，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p>
王掌櫃立刻尋人套了車，急衝衝的往城外走，偏走到一處小巷子，被另外一輛早已候在路邊的馬車迎麵攔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