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P>

一道熟悉的呼喚聲傳入耳畔，重新凝聚了李卯已經渙散的意識。</P>

他的眼睫輕抖了幾下。</P>

“親愛的，你在這裡對不對？”</P>

萬馥奇的聲音再度響起，夾雜著卑微的顫音，像一隻棄寵的嗚咽。</P>

這一次，李卯睜開了眼睛，他才反應過來，這聲呼喚並不是自己臨死前的憧憬幻想。</P>

但即便現實與想象重合，他依舊沒有邁動步子。</P>

理智告訴他，要借此機會，徹底離開萬馥奇，不能把這人拖下水。</P>

但縈繞在鼻尖的淡淡晚香玉幽香，又讓他的眼睛泛起酸澀。</P>

李卯背靠在那輛廢棄轎車旁側，像隻想要蜷縮的刺蝟，挺不直的脊背，低垂下來的腦袋。</P>

他盯著地上那半截剛剛從他口中滑落的香煙，沉默良久後，又摸出煙盒，胡亂抽出一根叼在嘴裡點燃。</P>

身上大大小小，血流不止的傷口有些難捱，李卯隻能靠著尼古丁的微弱作用強撐著，避免昏迷在此。</P>

不遠處慌亂焦灼的腳步聲依舊在停車場內回蕩。</P>

但李卯清楚，這片屬於監控盲區，在外麵看起來像是死胡同一般，被對手精挑細選出來，作為露麵地點的狹角，如果他不主動踏出去，即便近在咫尺，萬馥奇也沒法兒找到他的位置。</P>

確實如他所料，萬馥奇幾乎尋遍了這片監控盲區，有時候腳步聲甚至近到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P>

但最終，萬馥奇還是沒有發現他所處的狹角。</P>

萬馥奇茫然地站在空蕩蕩的停車場角落。</P>

他望著自己仔仔細細搜尋過的每一處能藏人，卻都空空如也的位置，表現的不知所措。</P>

他現在唯一擁有的線索，就是商場監控拍攝到李卯徹底隱沒盲區內，最後的影像定位。</P>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味讓他十分不安，濃烈的青蘋果香氣與淺淺的煙味，也讓他確信李卯就在此處。</P>

“親愛的，我知道你在這裡，我聞見你的信息素了。”萬馥奇突然開口道。</P>

李卯聞言夾著煙的手指抖了一下，隨即他扭過頭，順著透光的縫隙，看著萬馥奇麵衝與他截然相反的方向的背影，放下了懸著的心，輕笑一聲，低聲罵了句。</P>

“狗、狗東西，鼻子還、還挺好用。”</P>

說罷，他還是將手裡的煙扔到了地上蹍滅。</P>

萬馥奇實在無法鎖定李卯的位置，隻能隨意衝著一個方向嘗試進行溝通，反正聲音的傳播又沒有指定的方向。</P>

萬馥奇的雙手緊攥，指甲深深摳進肉裡的輕微刺痛，掌心不斷泛起的刺痛，是唯一能讓他在無聲的世界中，否認\"李卯\"隻是一場夢的幻象的途徑。</P>

他停頓了很久，要說出口的話也不知道打了多少遍的腹稿，但最後隻剩下一聲歎息作為開場白。</P>

“李卯，一起回家吧...”</P>

這句話讓李卯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P>

他嘴角上翹的弧度逐漸撫平，又漸漸抿緊，最後隱隱含著委屈般地微微下撇。</P>

李卯本來堅定不已的身形小幅度地晃動了兩下，這時他才發現，他被鐵鞭抽中的那條腿，早已失去了知覺，竟然連邁步都已經做不到。</P>

久久沒有回應的詢問，讓萬馥奇那雙藍眸中的光亮，也如同從李卯口中滑落的那半根煙的火光般，一點、一點地黯淡熄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