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第一章

她是他不堪糜爛人生裡的唯一真心,他是她泛泛之愛裡唯一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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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初夏。

那會兒離北奧還剩兩個月,可沈糖來京城北漂卻有三年了。

所以六月末最後一天,沈糖告彆“外賣小妹”的稱呼,搖身一變洗腳城的標準女技師。

恰好那天廖澤的私人飛機落地北京,他開一路車,忽然在路口停下接電話,沒講多久,車窗就被人“篤篤”的敲了幾下。

他瞥一眼,沒理會,繼續聽電話中的老頭念叨二媽和大哥。

等他敷衍完老頭,降下車窗,就看見窗外穿吊帶熱褲,皮膚白皙,露光潔又飽滿的額頭,紮麻花辮的沈糖。

小姑娘似的,笑起來甜甜的,眼睛一彎,仿佛在蜜罐裡泡了百八十年。

他眼底裝著她甜滋滋地笑,單手掌方向盤。

沈糖客氣地塞他一張廣告單:“好又來洗腳城,剛開張,現在消費八八折,辦會員還有折扣哦。要不要加個聯係方式了解一下呀?”

廖澤看她沒講話,點了下方向盤,臉色複雜難辨。也許是他遲遲的沉默,氣氛尬住。

沈糖笑著的臉蛋十分僵硬,她說:“不喜歡足浴,彆的服務也可以呀,我們還有澡堂按摩,藥材全是頂好頂好的。”

“是嗎——”廖澤拖長尾調,彆有興致地問她,“你叫什麼?”

沈糖的嘴角垮了垮,眼角的笑意卻半分不減,她簡要說:“我姓沈。”

“沈小姐。”

廖澤正兒八經叫了一聲,他聲音本就磁性,低低喊一句,竟像模像樣的。

沈糖心麻一刹,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彆人稱她為“小姐”。

她唇角又堆起笑:“先生,怎麼樣,要不要加個聯係方式了解一下?”

廖澤五指放在方向盤,仿佛那是台鋼琴,而他不停奏樂,食指終究摩挲了下,他也鬆口含笑。

“沒問題。”

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沈糖沒有了笑下去的欲望。

她一摸口袋發現沒有筆,便彎腰,領口壓低寬大,精瘦的鎖骨一覽無餘。

“你直接說吧,我記性好,背得了。”她機靈地說。

廖澤一看她狡黠的眼神,笑了,接著說出號碼。

沈糖正存呢,按鍵到最後一位數字停住——號碼沒有十一位。

她抬眸提醒:“是不是說錯啦。”

“沒有呢,”廖澤認真感慨,“沈小姐,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要到聯係方式後她一概不閒聊,這些號碼是她的隱藏客源。

非必要不聯係,既不打擾,也沒後患。

跟前這個男人皮相好,骨相絕,一層淺淺的內雙褶皺吊在眼尾,鼻骨與薄唇相得益彰,這種模樣,確實會叫人怦然心動。

人都是視覺動物。

沈糖彎腰聽他說,耐心回答:“是嗎?你還記得起來嗎。”

廖澤若有所思地眯眼仔細想了想,忽而唇角一抹笑,他玩味地說:“你像一明星。”

搞半天就說這麼個事兒,沈糖也不知怎麼,無言地尬笑兩聲,這種話她不至於心花怒放。

“您真會說笑,”沈糖餘光去瞥另一個路口,她又說,“先生,號碼重新念一遍吧,或許我聽錯了。”

廖澤笑看她,說了句不相乾的:“你們這一行的姑娘都這麼愛來大街上晃麼。”

一句又下了定義的反諷,用他三分輕浮的話說出口,倒徒增了些關懷。

好像他是真的在單純好奇。

沈糖一頓,覺得自己在要下去,多少有點沒臉沒皮了。巧在廖澤也這麼想,他看著她,幾近觀察。

誰知她笑容更甜了,往前湊了一步,差點貼上玻璃,兩個人挨得很近,廖澤聞到了她身上的清香。

“你要開拖拉機,我也不得在你跟前晃呀。”她說。

廖澤嗤了一聲,唇角浮過極淡薄的笑,並非沒見過她這樣伶牙俐齒,什麼都擺明麵上講的。

不過他著實沒興趣,那地兒也隻有家裡的老頭愛去。

他打發說:“小姐,沒有哪一個開法拉利的男人會給發洗腳城廣告的女人電話。”

沈糖耳朵沒聾,人也不傻。

真是個囉哩八嗦的男人,給個號碼磨磨唧唧的,完了還溜一手。

她伸手把他夾住的傳單抽走,還算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接著徑直走去另一個路口。

廖澤指尖空了東西,他抬眸去尋離開的女人,後視鏡中的她已找好下家。

還是一慣的流程。

他一笑了之,升窗,一直沒找著適合她的形容詞,彼時卻有一詞在腦中飄過,小勢利眼。

車子駛入前方不遠處的拐角,導航這會兒標紅並顯示為擁擠路段,廖澤聽著耳邊鄰近車主的抱怨,探頭看了一眼情況。

紅綠燈路口圍起警戒線,前來支援的交警正在疏通道路,在此起彼伏的口哨和一些人的竊竊私語中。

一個熟悉的聲音再度傳到他耳朵裡。

天氣這麼燥熱,還堵了車,每人的額頭上都冒著汗水,越熱的天越沒什麼耐心。可沈糖孜孜不倦的叩響一個又一個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