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如期而至，就像是夜晚必然會降臨那般自然。</p>

四處哨塔從不同的方位照射下的強光全部聚焦在那一片坍塌的副樓處，在刺目的光照下，雨水在泥濘的地麵上砸出一個個黑暗的漩渦，那些漩渦又彼此交疊擴散，像是永不止息的循環與命運的交錯。</p>

在聚焦的光芒之外，哥譚警局的特警全副武裝的佇立在電閃雷鳴之下的雨幕中，他們手中的槍口全都對準了光照的地方，他們頭盔下的雙眼則死死盯著廢墟下無法透入光芒的黑暗。</p>

典獄長背手而立，他那張留著八撇胡的臉上滿是恐懼和不安，但他必須裝作沉著的樣子，他還必須佇立在雨中感受著腰和腿那鑽心的疼痛。</p>

詹姆斯·戈登端著一杯咖啡卻沒有喝，他那寬簷帽下開始變得蒼老的臉上每一處褶皺都帶著歲月賦予的威嚴，被雨水衝刷的眼鏡鏡片上則倒映著黑與白的交錯，他耐心的等待著，他知道那個人一定會來。</p>

終於，黑夜中亮起了兩點金色的光芒，它們穿透雨幕，切割了泥濘地麵上的一圈又一圈的仿佛宿命般的漩渦。那個龐然大物就像是一頭長著黑色飛翼的凶獸，那兩盞車燈就是它那散播恐懼的眼睛。</p>

而當那輛怪異的蝙蝠車碾碎了汙泥與雨水，衝進阿卡姆瘋人院敞開的大門時，詹姆斯終於喝了一口咖啡，他寬闊的肩膀也放鬆了一些。</p>

因為怪物到了。</p>

哥譚需要秩序，但在滿目瘡痍的三年裡，它更需要的是能抓住獵物的獵手。</p>

眾所周知，那些散落各處的皆是怪物。</p>

而怪物需要怪物來捕獲。</p>

蝙蝠俠從車內走出，漆黑的披風遮擋住了他那魁梧高大的身形，頭盔下的冰冷寒眸則一如既往的審視著他棲息的巢穴和廝殺的戰場。</p>

典獄長和幾名警察都在閃電和雨幕下恐懼地看著這個憑一己之力抓捕了黑門監獄和阿卡姆瘋人院大部分在逃犯人的瘋子。</p>

或許大部分人都認為蝙蝠俠也屬於這裡。</p>

而事實上，出資重新修建阿卡姆瘋人院的也正是蝙蝠俠本人。</p>

這裡是他的陳列室，他的角鬥場。</p>

詹姆斯將裝著咖啡的杯子隨手遞給了旁邊的警察，他走向蝙蝠俠，然後說道，“副樓由於不明原因突然坍塌，但那不是地震，你應該知道這一點。謎語人，企鵝人和哈維·登特在那裡特殊收押，他們或許還被埋在下麵。哥譚警局已經出動了一半兒的警力封鎖了這裡，包括附近的排水係統。如果幸運的話，現在還沒有人逃出包圍網。”</p>

“黑門監獄那邊的情況如何？”蝙蝠俠用沙啞的嗓音冷冰冰地問道。</p>

“哈維沒有發現異常，這也是我必須抽調一部分警力在黑門監獄那邊監視的原因。”詹姆斯蒙著寒霜的眼鏡盯著蝙蝠俠，“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如果這是調虎離山，如果目標不是黑門監獄或是阿卡姆的瘋子，那麼……”</p>

“不是哥譚，不是特殊犯罪。”蝙蝠俠忽然打斷了詹姆斯的分析，他凝視著探照燈聚焦的廢墟，他一步步的走了過去，他走進光中，將漩渦踩碎，也讓自己那漆黑的倒影支離破碎，“我有種感覺，詹姆斯，阿卡姆就是目標。”</p>

紅色的石頭，虛間，記住這一切。</p>

蝙蝠俠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著夜翼交給自己的那張古怪的素描，自己的記憶中根本沒有畫過那幅畫，但那素描和下麵的這一行字跡又毫無疑問屬於自己。</p>

它要麼來自平行宇宙，要麼來自更加奇特的力量。</p>

但紮坦娜同樣無法找到這幅畫的來源。</p>

還有那個始終都沒能找到的小醜，那個到現在為止都無法確認身份的瘋子。</p>

在浩劫中死去的大部分生命都重生了，包括那些罪犯和瘋子。</p>

但小醜卻仍然不知所蹤，他一直執念於蝙蝠俠，他們彼此一直都想殺了對方，他不可能離開哥譚，他如果重生的話，他會留下。</p>

他真的……死了嗎？</p>

蝙蝠俠有些不寒而栗，他這三年來每天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p>

就像是小醜成了一個謎題，在哥譚都為這個瘋子的死而歡呼雀躍時，隻有蝙蝠俠笑不出來。</p>

就像是鏡子的另一麵再也照不到自己的影子了，這種活見鬼的該死狀況更加恐怖。</p>

“二十分鐘。”蝙蝠俠已經接近了廢墟，他看著被清理出來的一個漆黑的洞口，探照燈的光線也無法穿透內部的黑暗，他稍稍彎下腰，凝視著深淵間說道，“如果二十分鐘後我沒有發出信號，就打我給你的那個電話，吉姆！”</p>

“什麼電話……”詹姆斯愣了一下，他伸手摸向大衣口袋時才驚訝的發現多出了一張字條，他又急忙抬頭，然後大聲問道，“信號是什麼？你怎麼從下麵……”</p>

“你會知道的，吉姆。”蝙蝠俠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的聲音從黑暗中沉悶地傳了出來，那回聲很快被突然炸響的雷聲淹沒。</p>

……</p>

鐺鐺鐺。</p>

薩姆猛然間睜開雙眼，他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卻立刻發現自己如今沒有任何武器。他在車內的副駕駛座位上睡眼惺忪的轉過頭，他看到一張年輕漂亮的金發女子正俯下身敲打著車窗，她好奇的打量著車裡的薩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