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的耳朵在嗡嗡作響，他看著前方的弗蘭肯斯坦清空了又一個彈夾。</p>
數具畸形病態的怪物屍首倒在地上，它們身上的人類腦袋仍然在晃動著。詹姆斯甚至看到了一個男孩兒的腦袋上睜開的眼睛裡流出恐懼迷茫的淚水。</p>
“上帝啊……”詹姆斯始終沒有扣動扳機，他無法將這些怪物視作真正的怪物。</p>
弗蘭肯斯坦迎上了另一個袋鼠般跳躍而來的怪物，那怪物的身體從中間分裂成兩部分，血管如同發酵納豆在攪拌下產生的黏稠絲線般牽連著身體的兩半兒。怪物的身體上都是燒傷般的疤痕，它沒有腦袋，渾身長滿了無數雙揮動的手，兩條腿也由數條手臂糾纏而成，這讓它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活像是一個惡心的熱狗失去了中間夾著的香腸。</p>
但這怪物的速度快的驚人，它中間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管也在接近弗蘭肯斯坦時劇烈蠕動起來，緊接著，它們突然向外張開，構成了一張血色的大嘴。</p>
詹姆斯看到了那血管構成的薄膜般大嘴之中滾動的頭顱和眼珠。</p>
弗蘭肯斯坦單手抬起巨劍一躍而起，他一劍劈落，將那張大嘴斬斷，然後又是一刀，那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將怪物的身體從中央橫著切開。</p>
鮮血噴泉般的從屍體中湧出，隨著屍塊兒痙攣般的扭動，它們飛濺的到處都是。</p>
那些大嘴裡的腦袋也滾了出來，它們在地上一顆有一顆的轉動著、哭泣著。</p>
詹姆斯捂住了嘴，他駭然的看著滾到腳邊的一顆頭顱，他與頭顱上流著淚的眼睛四目相對。</p>
“危險！”弗蘭肯斯坦突然躥了過來，他抓住了詹姆斯的胳膊，又一腳將那顆頭顱踢飛了出去。</p>
頭顱在半空中爆炸了。</p>
弗蘭肯斯坦則用寬闊的臂膀擋住了詹姆斯的身體，隨即便是更多的頭顱與眼珠連珠炮般的在地上爆炸。</p>
血的味道和土的味道交織在了一起，煙塵四起間，弗蘭肯斯坦悶哼了一聲。</p>
詹姆斯則看到了烏雲壓頂般的一群蝙蝠般的怪物聚集在弗蘭肯斯坦的頭上，一些怪物則已經開始啃咬著弗蘭肯斯坦的肩膀和脖子。但這些或許可以殺死普通人的致命傷對弗蘭肯斯坦這個活死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收好槍，用空出的大手捏碎了幾隻蝙蝠般的漆黑人麵怪物，然後拽著詹姆斯開始了又一次的狂奔。</p>
但詹姆斯的體能早已不如往昔，他也無法跟上弗蘭肯斯坦那誇張的步伐，他很快便喘上了粗氣，肺子就快要在擠壓下爆炸了。</p>
而怪物就在身後窮追不舍，更多的尖叫，更多的哭泣，更多難以言喻的絮語和恐懼的哀嚎預示著更多的怪物不斷的從黑暗與烈火中狂奔而至。</p>
停下來就會成為它們中間的一員。</p>
詹姆斯心知肚明，他也開始動搖了，因為他開始認為整個哥譚都已經淪陷了，就是他的女兒也成為了怪物中的一員。</p>
如此一來，或許加入它們才是明智的選擇。</p>
選擇接納，選擇放棄……</p>
“彆讓哥譚的噩夢擊垮你，戈登閣下！”弗蘭肯斯坦那低沉冰冷的聲音忽然清晰的傳進詹姆斯嗡嗡作響的耳朵裡。</p>
詹姆斯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在天上飛，他雙腳已然離了地，身體也橫了過來，但他似乎並沒有離開地麵太遠，他低著頭就嫩看到破碎的地麵上閃動的燃燒建築那流動的黯淡光影。</p>
“想著希望與未來，戈登閣下！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家人和朋友！”弗蘭肯斯坦在狂奔中繼續說著。</p>
詹姆斯抬起頭來，他終於發現自己被弗蘭肯斯坦夾在了臂彎下。而這個巨人般的活死人後背上和腦袋上已經被撕掉了大片的血肉，那些可怖的傷口中流淌著發光的綠色液體，那不是血液，那似乎就是令這個大個子不朽的某種物質。</p>
“哥譚真的還有救嗎？那些、那些怪物真的隻是一場噩夢中的產物嗎？”詹姆斯在與自己的恐懼抗爭，他知道瘋狂已經滲透進了鑽石區，或許警局的這場爆炸就是吸引雇傭兵軍團的誘餌，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裡的時候，敵人便會趁虛而入，並卷積起人們心中的恐懼。</p>
而恐懼會撕碎人們的心防，讓瘋狂如期而至。</p>
“不要否認自己的意誌，戈登閣下。我說過了，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說的一切，相信你自己所相信的一切。”弗蘭肯斯坦堅定不移的用蠻力撞飛一隻擋路的怪物，他竭儘所能的衝向街道的儘頭，還有那堵黑森森的高牆。</p>
詹姆斯轉過頭，他看到更多的大火在建築上蔓延，它們讓整個世界熱浪滾滾，而燃燒在這片地獄之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死亡的飛灰。</p>
時間仿佛根本不存在了一般，因為永恒的黑夜沒有絲毫退潮的痕跡。</p>
詹姆斯想要遵循著弗蘭肯斯坦的建議保持理性，但他內心中的一隅總會讓他懷疑警局的爆炸和阿卡姆瘋人院內被屠殺的警員並非一場噩夢。</p>
或許弗蘭肯斯坦和陳宇才是一場夢境中的產物，他們那超自然的力量更像是將現實擊碎的妄想。</p>
弗蘭肯斯坦此時拐向了左側的一棟大樓，他像一頭蠻牛般的撞碎了磚牆，衝進了空蕩蕩的樓道。</p>
燈光在不斷的閃爍，恐怖電影裡的橋段正在這裡上演。</p>
弗蘭肯斯坦很快放下了詹姆斯，他推了一把詹姆斯，讓他繼續奔跑，而弗蘭肯斯坦自己則轉身揮舞著巨劍將樓道兩側的牆壁儘皆擊碎，在塵土飛揚和宛若爆炸般的巨響下，這個恐怖的活死人用可怕的力量讓一部分大樓徹底塌陷。</p>
燈光隨之熄滅了一大半兒。</p>
詹姆斯在奔跑中於陰影和塵土開始蔓延的樓道中看到了一些沒有了胳膊和皮膚的血色屍體搖晃著從其它的房間中鑽出來。</p>
“不……”詹姆斯沒有彆的退路，他終於舉起了槍，他不斷的念叨著，“這不是真的，這隻是一場噩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