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在逐漸遠離一片還沒有被任何現實侵染的寧靜黑暗，這裡是思緒的一隅，一個囚籠，一個分割出來的自我意識碎片。</p>

“陰影”塑造了這裡，按照陳宇的意誌行事，布置好了一個破爛老酒館般的場景。</p>

舞台搭建完畢了，人物可以登場了。</p>

於是，在陳宇那沒有了眼珠的深邃眼窩內，紅色的帷幕拉開。</p>

在恐懼風暴卷積的星火之中，一張圓桌的兩側，陳宇和小醜的身影慢慢顯現。</p>

“啊……為什麼是一個酒館？讓我想想？我好像見過這個地方。”小醜穿著藍色的禮服，蒼白的瘦削臉龐上掛著那瘋癲病態的笑容，血紅的嘴唇咧開間，森森利齒像是兩排鏽蝕的鋼釘，那瞪視的雙眼則是兩團狂亂的漩渦，它們永不止息的轉動著，“我似乎在這裡表演過一個節目……啊，沒錯！想聽一聽這個故事嗎？”</p>

一張牌被丟到了陳宇麵前的桌子上。</p>

那張牌鋒利如刀，小醜的笑臉圖案也清晰的從牌麵的鮮血中翻湧而出。</p>

“不，我聽夠了摔入泥沼中的失敗者那些矯揉造作的借口。”陳宇用手指彈開了麵前的那張牌，“他們不過是造就你的一個又一個的零件和齒輪，那是一整個死循環，而你是那個循環的中心，永遠都不會停止的混亂漩渦，一個在人性崩塌後聳立於黑暗荒原之上的神明。”</p>

那張牌僅僅是輕輕碰觸下便割傷了陳宇的手指，殷紅的血珠晶瑩剔透的落在桌麵上，在金色的燈光映照下，那上麵倒映著小醜的半張臉，還有陳宇的半張臉。</p>

他們仿佛合二為一。</p>

就在這個精神牢籠之中。</p>

“但我還是抓住了你。”陳宇看著對麵落座的小醜，在他的注視下，小醜的兩處手腕上多了一雙銀閃閃的手銬。</p>

“哈哈……”小醜咯咯笑著，他絲毫沒有因為這一次的失利而惱羞成怒，他像是在享受這一場精神之中的隱秘對弈，“你抓住了我一瞬間的自我否定！哦，不得不說，這真的很棒！你差一點兒就逗笑我了，哈哈……”</p>

一群綠色的笑臉魚開始在酒館內遊蕩，而一整個酒館仿佛沉入了水底。</p>

刹那間，陳宇感受到了窒息，但他很快便穩住了。</p>

因為這一切都不過是幻覺，都是小醜臆想中的病態現實。</p>

“你想玩兒心理醫生與病人的遊戲？”小醜歪了下腦袋，他的嘴角繼續咧開，猩紅的笑容宛若新月，“你想知道我的開始與結束？”</p>

陳宇在小醜的這句話說出來後便意識到自己穿上了病號服，他胸前的衣服上塗抹著一個五顏六色、歪歪扭扭的笑臉圖案，那些顏料還在流淌著。</p>

“我知道你從何處而來，你又將去往哪裡。我對你毫無興趣，小醜。”陳宇重新讓酒館恢複了原狀，但理智極其脆弱，因為歸根結底，這個酒館依然是小醜的精神造物。</p>

他太強大了，那是可以瞬間摧毀理智的狂潮。</p>

即便“陰影”順應了陳宇的意誌將小醜從一片混沌的汪洋大海中拽進這個牢籠之內，但陳宇仍然知道這隻是暫時的。當一整個哥譚從夢中醒來，控製便會結束。最糟糕的是，將小醜拉入這片“陰影”與思想邊界的自我碎片之中更像是加速癌變的進程。</p>

小醜根本沒有全然失敗，這個酒館，這張桌子，這張紙牌和割傷陳宇的刀鋒全都是他的瘋狂造物。“陰影”比起理智更喜歡小醜的混亂，它們在彼此吸引著。</p>

“你先於我找到了‘陰影’，你將一整個暗影維度借由一場血腥的屠殺和祭祀投入了現實。”陳宇繼續掙紮著，他現在開始覺得自己之所以將那一部分記憶和失而複得的情感丟棄正是為了如今的對峙。</p>

但小醜也會想到這一點的，他是送出“陰影”的那個存在，他攪亂了現實，他在計劃著什麼……不，他不會做理智的選擇和判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即興發揮，他那沒有底線的思想裡狂亂的將一切可用之物拋出來。</p>

沒錯，這就是小醜。</p>

這就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