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格雷森的拳頭在陰影中砸向那個綁在椅子上的禿頂男人脆弱不堪的臉上。</p>

然後是鼻梁，然後是下巴。</p>

鮮血、汗水和唾液在黑暗中飛濺著，骨頭斷裂凹陷的觸感伴隨著沉悶的脆響傳遞給迪克，但迪克沒有停手的打算。</p>

那輛截住迪克和芭芭拉的車被燒毀了，如果不是那輛車，或許布魯斯也不會就此失蹤，或許黑門監獄和阿卡姆瘋人院也不會出現大規模的屠殺，或許哥譚也不會因此而陷入一場怪誕的恐怖噩夢之中。</p>

迪克知道這其實是為自己尋找的借口，但他怒火中燒，他需要發泄的對象。顯然眼前的這個從廢棄的工業區那個新走私通道逃離哥譚的司機成為了最佳的沙袋，迪克阻止了這家夥的吞槍自殺，又將其帶到了廢棄工廠內進行審問。</p>

但無論迪克如何逼供，這個男人都緘口不言，他甚至在笑，就像一個瘋子。</p>

“夠了，夜翼！”芭芭拉在一旁喝道。</p>

迪克卻沒有停手，芭芭拉的出言阻止反而令他心中的煩躁感更盛，也迪克覺得自己無比的廢物。</p>

又是一拳，迪克砸爛了男人的鼻子。他在黑暗中拽斷了捆綁男人的繩子，然後抓起了他的胳膊。</p>

“我說住手！”芭芭拉伸手抓住了迪克的胳膊，但迪克卻也掰斷了那男人的兩根手指。</p>

慘叫聲在廢棄的工廠內回蕩開來，其中卻又夾雜著男人顫抖的笑聲。</p>

那笑聲令迪克愈發暴怒，他一腳踹向男人的膝蓋，但芭芭拉卻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在瞬息間纏住迪克的身體，將其帶入地麵。</p>

“你瘋了嗎？”芭芭拉厲聲喝道，“你想要殺了他嗎？”</p>

“瘋的不是我，而是這個該死的混蛋！”迪克想要奮力掙脫芭芭拉的柔術控製，但他的手臂被芭芭拉的雙腿死死箍住，他的脖子也被勒住，他竭力地呼吸著，但憤怒令他的心臟狂跳，令他需要的氧氣倍增，令他的肌肉疲憊的更快，而這是布魯斯早就教過他的大忌。</p>

“如果不是他，哥譚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去！如果不是他，我們會有機會救下蝙蝠俠和戈登局長！他才是那個瘋子！他才是那個罪人！”迪克沙啞地吼道，他眼前的黑暗世界變得更加模糊了，他在芭芭拉的鎖喉下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快要爆掉，但他都不在乎了，他隻想要找到那些該死的敵人，然後將他們一一鏟除。</p>

“我們不是審判者！我以為蝙蝠俠已經告訴過你了！”芭芭拉惱怒卻又略帶悲傷地說道，“我知道你的痛苦，我知道我們都失去了什麼！但那不是令你背棄自我的借口，夜翼！哥譚需要的不是一個怪物！哥譚需要的是……”</p>

“是什麼，該死的！一個謊言？告訴他們一切都會好的？告訴所有人正義終會得以伸張？告訴他們司法會公正無私？”迪克終於掙脫了芭芭拉控製的手臂，他太強壯了，他現在甚至打贏蝙蝠俠，他也的確贏過一次。</p>

迪克掰開了芭芭拉的手，他轉身騎在了芭芭拉的身上，並舉起了拳頭。</p>

就在這一顆，迪克的影子與廢棄工廠內的黑暗融為一體，他仿佛變得無比巨大，他宛若一個漆黑恐怖的怪物淩駕在眾生之上，而這片廢墟就是他的王座。</p>

“所有人都知道那都是該死的謊言！看看那些當權者！看看那些將監獄當做宮廷的混蛋們！如果他們可以殺死其他人，那麼我們又為何不能成為審判者？告訴我，告訴那些失去了家人摯愛的人們！告訴他們，我們什麼都做不到！我們隻能成為哥譚的掘墓人！”迪克瞪視著芭芭拉，他麵目猙獰，他怒不可遏，他宣泄著積壓已久的怨恨和懊悔，他似乎早就超過了忍耐的極限，他支離破碎的堅持到現在隻是因為布魯斯在約束著他，但迪克甚至都知道即便是布魯斯都開始無法忍受這種痛苦的螺旋。</p>

“那麼你要成為他們嗎，孩子？”一個沉穩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出現。</p>

迪克抬起頭來，他在黑暗中看到了飄揚的披風，還有緩緩落下的男人。</p>

“你就是最大的謊言，超人！”迪克收起了拳頭，他慢慢站起身來，然後轉身麵對落到地麵的超人，“看哪！一個人間之神！你裝作沒有淩駕在我們之上，但那不過是愚弄世人的借口！你本可以拯救更多的人，但你卻對此不屑一顧！”</p>

“你真的瘋了，夜翼！”芭芭拉從地上爬起來時嘶聲說道，“彆在犯傻了！難道你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屁孩兒嗎？”</p>

迪克回眸間凶狠地反駁道，“不！我們有能力執掌哥譚！我們可以建立一個新的秩序！徹底的鏟除罪惡！讓人們……”</p>

“讓人們頂禮膜拜，讓蝙蝠俠成為哥譚的神明，讓權力意誌成為他人製裁他人的借口。不，夜翼，看看這個世界吧，從索多瑪到蛾摩拉，從巴比倫到埃及與羅馬，從一個權勢者到另一個權勢者，從一個偶像到另一個偶像。”超人在黑暗中昂首而立，他胸口的“S”標記隱於黑暗之中，“你希望哥譚成為下一個走向神壇的神之殿堂？你希望宗教裁判所的狂熱信徒重新遊走在你建立的黃金王座之下？你希望成為蝙蝠俠的大祭司來操控他人的生死？”</p>

迪克愣住了。</p>

短暫的沉默中，那個司機咯咯的瘋狂笑聲宛若黑色幽默般的注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