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啟本就是寡言少語之人，蔣嬸倒也沒察覺出他的不對來。</p>

隻是在蔣嬸的手伸向桑啟時，他抬起一隻腳，正準備後退，叢業突然叫了一聲，“嬸子。”</p>

蔣嬸回頭。</p>

“怎地了？”蔣嬸問叢業。</p>

“我算了一下，我們得即刻出發了。”透過蔣嬸，叢業瞥了一眼已經退到門邊的桑啟。</p>

蔣嬸沒有多想，她看著手裡的飯團，想快些給桑啟。</p>

叢業卻接了過去，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笑道：“他自己會吃。”</p>

等蔣嬸出了院門，叢業挑眉看向桑啟。</p>

桑啟能從她眼裡看到一句話，‘我替你擋了，你欠我一頓飯’。</p>

等木門重新關上，一向麵無表情的人突然勾了下嘴角。</p>

當然，那飯團一直到叢業回來仍不見在石桌上。</p>

出村的一路，凡是遇著蔣嬸跟叢業的，都笑嗬嗬的打招呼。</p>

因張單春的事，村民原本對從業還有些忌憚，不過蔣嬸一家子跟梁家一家都有意無意地為叢業說話，村裡人也漸漸信了叢業不會咒人，相反，當真有人因叢業的話躲過一劫。</p>

如今叢業在村裡的名聲愈發好了。</p>

蔣嬸笑的見牙不見眼，她對從業說：“住在村裡跟住在城裡不一樣，村裡都是熟識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總有互幫互助的時候，你要是名聲壞了，不光是被唾沫星子淹，還會有人給你使絆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不用跟他們有多深厚的感情，卻也不必招他們記恨，桑啟媳婦，你說是不是？”</p>

莫說在這古時候，就是後世也有‘人毀與流言’的說法。</p>

叢業知道蔣嬸是為她著想，縱使不在意村裡人對她的看法，卻願意接受蔣嬸跟梁家一家的善心，她點頭，“是。”</p>

蔣嬸心疼地拍拍叢業的手，“你沒爹沒娘的，嬸子就倚老賣老，多說點，你可彆怪嬸子話多。”</p>

“嬸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p>

到了村口，有個年輕人正坐在牛車上，朝這邊看。</p>

見到蔣嬸跟叢業，忙跳下車，走了過來。</p>

蔣嬸跟叢業解釋，“這是你胡叔家二冬子，你胡叔家有牛車，我跟你胡叔說了，今天要用他家牛車，二冬子趕車好，送我們去西山村。”</p>

二冬子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整日上山下河的，曬的黝黑，不過一雙眼睛卻亮，二冬子早聽說過叢業，卻還是頭一回見。</p>

他竟還有些靦腆，先跟蔣嬸打招呼，隨即又看向叢業，聲音不如方才響亮，“嫂，嫂子。”</p>

叢業打量這少年，他雖才十六七歲，日子過的可精彩。</p>

六七歲就敢一個人滿山竄，八歲那年還救過一個落水的孩子，十二歲就摘野果子，用彈弓打野兔野雞去鎮子上賣，又從鎮上販些針頭線腦來村裡賣。</p>

如今十六七歲，他已經跟村裡兩個年輕人搭夥，在附近幾個村子裡收菜，送去鎮上賣。</p>

隻是麵對叢業時，二冬子一改往日的活潑，竟還有些羞赧。</p>

蔣嬸還從未見過二冬子這一麵，她取笑，“你這小子，還知道臉紅呢？是不是也想讓你嫂子給你算一下啥時候娶媳婦？”</p>

自打叢業會算命在村裡傳開，上門找叢業算卦的多是問自家孩子姻緣，也有問子嗣。</p>

“沒，沒，嬸子，我還沒想那些。”二冬子忙擺手。</p>

蔣嬸越想逗他，“都快十七歲了，不小了。”</p>

眼看二冬子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蔣嬸才收了笑，她又從籃子裡摸出一個飯團，遞給二冬子，“嬸子做的，嘗嘗。”</p>

“我早饞嬸子這一口了。”二冬子忙接過。</p>

幾口吃完，二冬子也收拾好心情，臉上的燥熱也降了，他讓叢業跟蔣嬸上車，直接往西山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