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芝鐸跪著往前進了一步。
男兒兩行淚,不欲等閒垂。
蕭芝鐸卻滿臉的淚水。
他抬起臉,淚汪汪地。
諸采苓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他。
“大鈴啊,祖母真的要走了,你可要好好做人啊……”
可千萬別像你爹,娶個蛇蠍毒婦回來。
諸采苓咽回了想說的話。
“祖母……”
蕭芝鐸將臉埋在她的手心裏。
這雙手,在他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牽著自己了,一貫是暖意洋洋的。
如今,冰涼一片。
蕭芝鐸卻眷戀地將臉摩挲在她的手心。
祖母放不下他,他又何嚐不是念念不舍。
年少時,他有祖母寵著,便偷著懶不想讀書。
祖母走後,他日以繼夜,力學不倦。
他知道她想讓他好好讀書,他知道她放不下自己,他知道她盼著自己的錦繡前程。
他為她掙來了。
他已經是舉人。
來年春闈,他還會做得更好。
他以為她看不見。
他沒有想過,這麽多年,她竟還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鬼怪的下場,很有可能是雲飛煙滅,他不想她落得這樣的結局。
“祖母,你放心,你放心……”
諸采苓收回自己的手,鬼氣森森,她不該碰觸他太久。
諸采苓對著遠處的謝令儀招了招手。
“來,令儀,到姨祖母這邊來。”
謝令儀踩著濕漉漉的地麵過來,身上的肅殺之氣收斂。
他在諸采苓身前跪下來。
“姨祖母。”
諸采苓拍了拍他的肩膀,令儀的身形愈發矯健。
蕭芝鐸是個書生,謝令儀雖被押著讀書,卻是個習武的。
諸采苓欣慰地點了點頭。
不是她不想偏心自家孫子,可是兩人往眼前一湊,明顯令儀更加令人心向往之啊。
諸采苓偷偷地朝著顧又笙擠眉弄眼。
顧又笙兩眼一翻,不理她。
諸采苓很快就收回了,放在謝令儀肩上的手。
“令儀啊,我走前本想再見你祖母一麵的,可惜……采薇她身子可好?”
諸采苓的父母早已去世,她在世上的親人,除了兒孫,便隻有妹妹諸采薇,以及她的家人。
“祖母身子硬朗,一切都好。”
“那便好。”
諸采苓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蕭景仁,看了看蕭芝鐸,看了看謝令儀。
“好了,顧姑娘,我也可以安心走了。”
諸采苓雖為鬼怪,卻未曾傷人,到了地府,受個最輕的責罰,便可得到投胎的機會。
我倒是想把你送走。
顧又笙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諸采苓:“顧姑娘?”
莫不是顧姑娘習慣了她在一旁陪伴的日子,舍不得她走?
“你受傷過重,若不在溯洄傘下休養魂魄,別說去地府受罰,就是下到地府,魂力也是受不住。”
諸采苓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那豈不是說,她還可在人間多留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