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城中村像是城市瞎了一隻的眼睛，在光鮮亮麗的城市表麵鑿出一個醜陋而黑暗的空洞。

王樂樂背著書包，穿過空無一人的小巷。巷子裡沒有路燈，不知道是誰家在樓道裡安裝的燈泡，苟延殘喘地亮了不知道多少年，成為少年回家的這段路上唯一的光源。

已經是夜裡十點了。

按理說今天是星期五，學校沒有晚自習，應當下午下課後就放學了。然而王樂樂被李世豪他們堵住了路，鎖在了學校的體育器材室裡。直到保安巡查時經過器材室，聽見裡麵有動靜，才把王樂樂放出來。

校服外套被李世豪當成了抹布，臟得一塌糊塗，暫時沒法穿了。夜裡的風吹在少年單薄的身體上，讓他打了個激靈。

“救命……你放開我……唔——”前麵忽然傳出一陣聲響，伴隨著女人斷斷續續的聲音。

王樂樂駐足傾聽，確定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你個小婊子給我閉嘴！”高大的男人聳動著肥碩的身體，將女人狠狠壓在牆角。“啪啪”兩聲脆響，手掌扇過臉頰。

目睹這一幕，王樂樂瞳孔驟縮，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男人轉過頭，發現了偷窺的王樂樂。

王樂樂認出了對方。那是城中村一片有名的惡霸孫泰，整日遊手好閒，擅長偷雞摸狗，沒什麼正經工作，經常混跡在各處牌桌。王樂樂的父親和這人一起打過麻將，因為輸了錢賠不起，被他揍得鼻青臉腫。

孫泰顯然也認出了王樂樂。他單手將女人摁在地上，朝王樂樂揮舞著另一個拳頭，凶神惡煞地叫起來：“小兔崽子看什麼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還不快滾！”

王樂樂嚇了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人繼續威脅：“你要是敢壞老子的好事，你就給我等著，看老子不把你爹打成半身不遂，把你媽……”

汙言穢語從孫泰的口中傾瀉而出，王樂樂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屁滾尿流地跑開了。

他跑過小巷的轉角處，頹然而瑟縮地蹲在牆邊，心臟狂跳不已。

他沒有勇氣衝上去。父親被孫泰打的情形還曆曆在目，孫泰是打架鬥毆的老手，下手狠辣至極，王樂樂深知自己根本不是孫泰的對手。

他甚至沒有勇氣報警。他害怕孫泰實施報複。他們一家人還要在城中村生活，不能和這樣的人結仇。

對了……報警？

王樂樂哆嗦著從書包裡摸出手機，一邊祈禱一邊將手機音量調到最大。

孫泰趕走了王樂樂，正罵罵咧咧地把女人拖到巷子深處。

突然，遠處響起尖銳的警笛聲，聲音越來越大，仿佛警車不斷靠近。

孫泰做賊心虛，身體一僵，掙紮的女人便摔在了地上。

該不會是那小子多管閒事報警了吧？孫泰疑神疑鬼地四處張望，下意識地想要逃跑。

不對！就算是那小子報了警，警察也不可能來得這麼快！

說不定隻是警車路過而已，根本不是來抓自己的。

孫泰一晃神的功夫，女人已經爬了起來，抄起地上的高跟鞋，對著孫泰的臉狠命地扇過去。

“啊——”孫泰捂住眼睛，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女人丟掉高跟鞋，一瘸一拐頭也不回地朝巷子口拔足狂奔。

王樂樂躲在遠處暗中觀察，見女人掙脫了孫泰，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鬼哭狼嚎什麼呢！有毛病吧！”孫泰的嚎叫聲太大，驚擾了巷子裡的居民，有人打著手電筒出來查看情況。

王樂樂關掉手機，在夜色中向家的方向奔去。

———

“多謝諸位仙人的救命之恩。”村長帶領整個村莊的村民跪在地上。

蕭若煊連忙上前，將老人家扶起來：“不敢當不敢當，老人家快快請起。我們隻是四處遊曆路過此處，恰好發現厲鬼作惡，便順手為民除害罷了。這都是我們修仙之人應該做的。”

“嗬嗬，我正愁沒有新的研究材料呢。”蕭若煊身後的一個女孩笑語盈盈地夾著一張朱砂符籙，纖纖玉指一撚，符籙“轟”地燃燒起來，另一邊被符陣困住的惡鬼便驚恐地發出淒厲哀嚎。

村民們戰戰兢兢地看著這個漂亮姑娘毫不手軟地把各種符籙甩向惡鬼。

村長咽了口吐沫：“那……諸位仙長不妨留下姓名，我們當為恩人立碑建祠，以香火供奉。”

“香火就不必了，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飛升成仙，能不能享用到還不一定呢。”蕭若煊身後的另一青年探出頭來，笑嘻嘻地看著村長，“與其是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倒不如來點實在的。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蕭若煊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阿落。”

紅衣青年調皮地眨眨眼。

村長十分上道，立馬明白過來：“好好好，諸位仙人暫且稍後，我們這就設宴款待。”

“喂，你不是早就辟穀了嘛？”女孩揪住紅衣青年的後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