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乾脆利落，尤其是打在楊管事那肥嘟嘟的臉上，餘韻猶存。</p>

楊管事猝不及防的挨了打，頓時委屈起來，捂著腮幫子，不可置信地看著方繼藩：“少爺，您這是……”</p>

方繼藩咬著牙，接著自牙縫裡蹦出一句話：“記好了，在這京城裡，決不允許有比本少爺還下賤的人存在！”</p>

楊管事就差給嚇得魂飛魄散，他哪裡想到，自己竟還搶了少爺的風頭，讓少爺記恨了，於是忙道：“不敢，不敢，少爺最下……不，少爺最了不起。”</p>

方繼藩方才故作不屑的樣子看了香兒一眼：“你犯了這麼大的錯，還哭什麼哭？現在罰你回你住所去麵壁三日，三日內不得出房門，否則本少爺便殺雞儆猴，宰了楊管事……”</p>

楊管事：“……”</p>

鄧健畏懼地看了楊管事一眼，接著吞吞吐吐的，老半天才擠出一個笑容：“少爺英明！”</p>

香兒似是被嚇住了，她隻當少爺討厭自己，因而對自己懲罰，便紅著眼睛，應命而去。</p>

見那孱弱的背影去遠，方繼藩下意識地取出湘妃扇搖了搖，心裡一陣歎息。</p>

平時總覺得自己取代另一個人，要適應另一個人的生活節奏，很是慘不忍睹，可這時他才意識到，這個世上，有太多太多比自己更淒慘的人，從前那個敗家子，不知做過多少惡事，那麼現在，就該讓自己來還一點債了吧。</p>

……</p>

紫禁城，暖閣。</p>

此時，大明朝的皇太子朱厚照正在暖閣的外頭探頭探腦，賊兮兮的眼睛朝暖閣裡瞧了一眼，暖閣裡立即傳出威嚴的聲音：“進來。”</p>

朱厚照吐了吐舌，立即擺出皇太子的儀容，跨步入閣，這一進去，便曉得自己來的不是時機，隻見父皇高高坐在案首，左右則是幾個師傅跪坐左右。</p>

這幾位師傅，都是弘治朝的名臣，以清直著稱，不過既然清直，那麼一般都不太會給朱厚照什麼好臉色看。</p>

朱厚照剛要行禮，弘治天子擺擺手，幾日不見這個獨子，此時見了，弘治天子麵露</p>

微笑，慈和地道：“皇兒，劉卿家方才還對朕提及，說你竟將《辯奸論》背熟了？”</p>

劉卿家便是當朝內閣首輔大學士劉健，他坐在弘治天子左手的位置，是個相貌有些醜陋的老人，此刻他朝朱厚照頷首點了點頭。</p>

劉健既是內閣首輔，同時還兼任著太子太傅，所以偶爾會去詹事府監督朱厚照的功課，近幾日，似乎皇太子頗有長進，使他老懷安慰。</p>

朱厚照聞言，眉梢微微一挑，卻忙正色道：“兒臣慚愧。”</p>

弘治天子笑吟吟地道：“可見用了心，便是好的。”</p>

他說著，笑了笑：“你坐一旁，朕有事與諸卿商量著。”</p>

朱厚照心裡叫苦，卻還是乖乖地跪坐著。</p>

弘治天子接著道：“前幾日校閱，親軍府送來了十數篇好文章，朕這幾日，都在想著平西南之事，哎……西南之患，實是大明舊疾，這百年來，朝廷平叛了一次又一次，可年年告捷，卻又接二連三的接到叛亂的消息，煩不勝煩，諸卿都是朕的肱骨，想來，也一直頭痛不已吧。今日難得，這些子弟們參加文試，朕借此機會出了這個策論，或許，還真有人出其不意，提出良方。”</p>

劉健等人俱都微微一笑，不過這笑容很含蓄，更多像是迎合天子，在他們眼裡，當今陛下還算聖明，而內閣以及各部大臣也還算是賢良，尚且沒有找出治本的良策，一群毛孩子，能指望他們？</p>

這等考試，尤其是一群勳貴子弟，他們的策論文章，怕是連尋常秀才的文章都不如，但凡隻要能識文斷字，行書寫的端正，不求有什麼道理，但求行文能承上啟下，便算是優秀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