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5章 授業解惑者也(1 / 2)

歐陽誌三人是選了吉時來的,不隻如此,還提了臘肉以及桂圓等物一同來。</p>

上次拜師禮太簡陋,在他們看來,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飯,雖是消息傳到了許多同窗們的耳裡,惹來無數人嘲笑,可歐陽誌三人卻明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還是鄭重其事的拜了師罷。</p>

於是三人正式來此謁見,同時還帶來了束脩之禮。</p>

隻是今日進了這廳堂,方繼藩的裝束,卻立即刺瞎了他們的眼睛。</p>

隻見方繼藩穿著一件極名貴的絲綢長衫,頭上頂著一個冠帽,冠帽上不但垂下一根絨球在腦後,那冠帽的正中位置,竟是一顆碩大的珍珠,此時陽光自窗外滲進來,這珍珠在光暈下閃閃生輝。</p>

不隻如此,方繼藩腰間,除了一根亮瞎眼的‘金腰帶’,還懸掛著一個茶杯大的玉佩。</p>

如此閃光奪目,實在……有點兒……有點兒……</p>

歐陽誌三人苦從心來,造孽啊,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自己等人拜了方繼藩為師,本就鬨了天大的笑話了,現在再看恩師這‘樣子’,歐陽誌恨不得捶胸跌足。</p>

三人個個像吃了蒼蠅一般,心裡歎了口氣,終是拜倒道:“學生拜見恩府。”</p>

恩府二字,早有出處,自南唐開始,便有‘不得儘忠於恩府,而動天下之浮議’之說;到了北宋徽宗年間,更有一個叫王甫的大臣,為了巴結當時的權宦,便拜太監梁師成為師,親切的稱呼他為‘恩府先生’,自稱自己是門下走狗。</p>

自此之後,恩府便成了恩師的正式稱謂,屬於書麵用語。</p>

方繼藩翹著腳,很豪氣地擺擺手:“不要客氣,不要客氣,起來吧。你叫歐陽誌?你呢……你叫劉文善,還有你,江臣?歐陽誌這個名不好,為師覺得歐陽鋒倒是很霸氣。”</p>

歐陽誌心如死灰,頗覺得自己像是從了賊的良家女子,嚅囁道:“恩府,學生的父親叫歐陽鋒。”</p>

方繼藩一呆,下意識的道:“失敬,失敬。”</p>

他說的話,歐陽誌三人完全無法理解,不過人設這東西就是如此,這些昏話、胡話在彆人口裡說出來,便有了違和感,可自方繼藩口裡說出,歐陽誌三人竟不覺得有什麼異常。</p>

方繼藩的目光便落在了三人提著的束脩禮上,又笑了:“怎麼,來了為師府上,竟還帶禮來,太客氣了,太客氣了,裡頭是什麼?”</p>

劉文善文縐縐地道:“此乃束脩之禮,有臘肉,寓意謝師恩;有芹菜,有業精於勤之意;有龍眼乾,此謂啟竅生智者也;還有蓮子,喻恩師苦心教學;至於紅棗和紅豆……”</p>

一聽這些不值錢的玩意,方繼藩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忍不住感慨:“還是你們窮書生厲害,不值一錢的玩意,也能東拉西扯這麼多,好啦,好啦,不要說了,為師聽的頭疼。”</p>

“……”歐陽誌和劉文善還有江臣有一種想死的感覺。</p>

方繼藩打起精神,他眼睛眯著,這三個讀書人,品行還是不錯的,既然收了他們做弟子,這樣也好,自己該發揮自己的特長了,做了自己師父嘛,自然希望將三個弟子調教出來,這時代的徒弟就像兒子一樣,兒子有了出息,受益最大的是爹啊。</p>

當然,這些小久久,方繼藩潛藏在心底深處,可不能擺在台麵上:“聽說,再過半月,便要鄉試了?”</p>

“是。”</p>

方繼藩掐指一算:“時間還來得及,要好好用功。”</p>

歐陽誌三人作揖道:“恩師教誨,學生謹記了,定當發奮苦讀,不負眾望。”</p>

方繼藩便道;“你們有多大的機會?”</p>

“這個……”三人麵麵相覷。</p>

踟躕了很久,歐陽誌歎了口氣道:“不敢欺瞞恩府,學生三人天資平平,學業……不精,若是努力一些,或許有稍許的機會能入榜。隻是,前些日子,因為同窗生了病,耽誤了學業,鄉考在即,隻怕……隻怕……”</p>

這意思就是,這一科鄉試,他們沒戲了。</p>

方繼藩噢了一聲:“不要垂頭喪氣,為師相信你們,還有半個月呢,誰說就不成了?隻要用心讀書,就有機會。”</p>

這句話,倒像一個恩師該有的樣子。</p>

歐陽誌三人居然很欣慰,感動得眼眶都發紅了。畢竟任何時代,好人隻做一件壞事就不能被原諒;而壞人做了一件好事頓時就令人交口稱讚。在他們心底,恩府……嗯……有點那啥,他們對恩府的閾值比較低一些,隻要他不開口說怪話,就已是稀罕了,倘若還能有一點恩師的樣子,勉力他們一句,這……就足以令他們感激涕零,慰藉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