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不可思議地看向方繼藩。</p>

方繼藩卻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p>

隻好咳嗽一聲，本想謙虛地說一句，臣慚愧，這全是因為皇太子聰明伶俐，哪裡是臣教的好，見笑見笑之類的話。</p>

可這話剛要出口，心頭卻是微微一震，不對啊，若說了這些話，陛下心裡會怎樣想，會不會認為我平日都是扮豬吃老虎，裝瘋賣傻，城府深不可測？</p>

被皇帝認為城府極深，可不是什麼好事，這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懷疑，這一點，專攻曆史的方繼藩怎麼會不清楚呢？</p>

他於是笑了，這一咧嘴，整齊潔白的牙齒便露了出來，這等帶著雞賊似的笑容，似乎已成了方繼藩的招牌：“沒錯，就是臣教的……”</p>

這小子，在等著皇帝誇獎呢。</p>

“……”</p>

詹事府的眾翰林們，霎時無言以對。</p>

他們對方繼藩的印象，大抵是這家夥怎麼看怎麼不太靠譜，可關鍵時刻，這家夥竟還偷偷的藏了私。</p>

弘治皇帝的心底，已感到驚濤駭浪，他臉憋得有些紅，像是要憋出內傷來。</p>

可方才嚴厲的目光，卻轉瞬之間柔和了起來：“方卿家，很好！”</p>

弘治皇帝欣賞地看著方繼藩，卻畢竟沒有像對楊廷和一樣，給方繼藩行了禮，不過臉上卻滿是嘉許之色，自己這個兒子，眼看著都要向亡國之君的道路狂奔了，現在方繼藩這個家夥……</p>

弘治皇帝的心情爽朗無比，當初讓這小子進了詹事府，看來，實是一步妙棋。</p>

弘治皇帝大笑道：“好極了，好極了，方卿家，朕問你，你是如何教授太子明白這些事理的？”</p>

大家都豎起了耳朵，一個個驚奇地看著方繼藩，似乎想要等待答案。</p>

這卻令方繼藩有些為難了，難道說自己天天和太子打賭，太子輸了棋，便老老實實的去讀書，讀完了書，自己再跟太子瞎逼逼幾句？</p>

這好像不太符合一個優秀老師的形象啊，方繼藩隻得尷尬地道：“這個……臣……臣……”</p>

弘治皇帝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見方繼藩難以啟齒的樣子，猛地想到了什麼：“莫非，用的便是你教授那三個秀才的那一套，往死裡揍？”</p>

“……”方繼藩嚇得臉都綠了！</p>

我擦，陛下你彆冤枉我啊，我哪敢揍太子啊，冤枉啊，千古奇冤啊，我比竇娥還冤哪。</p>

不等方繼藩解釋……</p>

朱厚照從方才的忐忑不安中，也忍不住身軀一震。</p>

其實朱厚照一聽父皇問起，便心虛起來，若是父皇知道自己和方繼藩每日不是下棋便是賭博，呃……非要被揍死不可！</p>

倒是現在父皇這般猜測很好，樹立了他被害人的形象，兒臣已經天天挨揍了，父皇總不好意思繼續揍自己了吧！</p>

於是朱厚照忙委屈巴巴地道：“實不相瞞，兒臣……兒臣苦啊……”</p>

這家夥是個天生的戲精，眼淚說來就來，專坑方繼藩沒得商量。</p>

諸人一聽，這方繼藩真好大膽子，果然不愧是京師出名的荒唐惡少，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在他們看來，皇太子已經夠惡了，碰到方繼藩這種更狠的，他還真敢對太子動粗？</p>

弘治皇帝也呆住了，良久，竟是說不出話來。</p>

方繼藩紅著臉，要解釋：“請陛下聽臣說，臣……臣不是那樣的人……臣冤……”</p>

這冤字剛出口，突然被大笑聲打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