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過。</p>

要知道，能名列第八的，那可絕不是省油的燈，這是精英中的精英啊，全天下的讀書人，層層遴選，數百萬讀書人，先中秀才，此後再中舉人，最終參加會試，能考中會試，就已算是天下讀書人的佼佼者，這考了第八名，足以笑傲無數讀書人了。</p>

可是……</p>

人渣……丟人現眼……可恥……去死吧。</p>

這些詞彙，竟和會試第八名的人有了聯係。</p>

弘治皇帝表情格外的古怪。</p>

王鼇笑了笑：“陛下，何故……”</p>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哭笑不得的道：“江臣，今科會試，名列第八！”</p>

“……”</p>

王鼇的表情，霎時凝固了。</p>

這是什麼感受呢，就好像被幾十個精壯的大漢圍著，然後直接喂了滿嘴的蒼蠅給你吃。然後眼前仿佛浮出了方繼藩得意的樣子，親切的問候自己，好吃嗎？</p>

暖閣裡，鴉雀無聲。</p>

他們甚至已經不覺得方繼藩兩個弟子高中榜首有什麼稀奇了。</p>

反而是……這個江臣，竟和可恥、垃圾、去死、丟人有了關聯。</p>

王鼇老臉抽搐，老半天回不過神，仔細一回味，自己的侄子，那個高中了五十二名的侄兒……哪裡還有金榜題名的風光，連名列第八人者尚且被人罵的狗血淋頭，那麼王道和，豈不成了垃圾中的垃圾。</p>

虧得自己方才還喜氣洋洋，得意忘形，現在想來……竟有一種恥辱的感覺，丟人了，丟人了啊，方繼藩那等敗家子，尚且將名列第八的門生罵了個狗血淋頭，自己堂堂帝師，吏部天官，竟為子侄僥幸忝入二甲，而興高采烈。</p>

這是摩擦啊，這是被人用手指頭按在地上，反反複複的摩擦，摩擦完了，再將人吊起來，然後左右開弓，橫七豎八的打臉，啪啪啪啪啪……</p>

呃……</p>

王鼇表情凝固，立即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p>

這若是還表現的喜氣洋洋，沒得讓人笑話。</p>

弘治皇帝真是哭笑不得……</p>

呼……</p>

弘治皇帝似乎想為王鼇解圍：“這個方繼藩，真真是胡鬨，下次……要訓斥他。”</p>

暖閣裡依舊鴉雀無聲，似乎並沒有因為弘治皇帝的安慰，而緩解尷尬。</p>

於是暖閣裡，依舊是安靜的嚇人。</p>

尤其是王鼇，更是尷尬到了極點。</p>

他羞憤，他想找一個地縫，而後鑽進去。他甚至……想死！</p>

王鼇是個要臉的人，畢竟是堂堂吏部天官，在這種場合，他是真的想死。</p>

“王師傅……”弘治皇帝看出了異樣，心裡有幾分惱怒，方繼藩這家夥，真是……</p>

他本想用得意忘形四字來形容方繼藩，可方繼藩哪裡得意忘形了，人家明明謙虛的過了分，這廝一謙虛，結果天下人都如喪考妣了，這算什麼事啊這……</p>

王鼇臉很僵，老半天，才尷尬的道：“老臣……老臣……慚愧！”</p>

“……”</p>

又是安靜。</p>

因為暖閣裡的君臣們，真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不過王鼇的心情，大家卻是能感同身受的。</p>

弘治皇帝搖搖頭，苦笑：“你們……退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