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等事，還真是不可以強求啊。</p>

於是苦笑道：“或許機緣還未到吧，師弟，哎……”</p>

方繼藩見他看自己的眼神，心裡不禁有點發毛，這個眼神他確定過了，和逼良為娼的老鴇沒什麼不同。</p>

方繼藩被看得心頭直感慌亂，於是忙道：“我在城中還有一些俗事，告辭，告辭了。”</p>

說著，舉步便走。</p>

隻留下一臉發蒙的喻道純，這位師弟，似乎對道門有所誤解啊，怎的，他這麼害怕嗎？</p>

一想到如此，一個如此骨骼清奇，得到師尊傳承的少年人，竟是避龍泉觀如蛇蠍，喻道純心裡不免更難過了。</p>

隻是……強扭的瓜……不甜哪。</p>

可惜，可惜了……</p>

他沒有阻止，隻是看著方繼藩的背影，心中淒然。</p>

心急火燎逃脫的方繼藩自三清閣中出來，一路回了邱祖殿，便見幾個門生依舊等在這裡，連那王守仁也在。</p>

卻見唐寅有點衣冠不整，幾個人低聲說著什麼，嘰嘰喳喳的，一見到方繼藩來了，便立即住了嘴。</p>

方繼藩見他們臉色有異，沒好氣道：“怎麼了？”</p>

唐寅忙道：“無事，無事。”</p>

可方繼藩看幾個人臉色都乖乖的，便皺起了眉，這真是無事的樣子嗎？</p>

倒是王守仁道：“方才出了一點小爭執，我等聽說這裡的齋菜不錯，因而便想去嘗一嘗，那夥頭道人竟要收每人一兩銀子，等上了菜，這菜中竟還有葷腥，想來唐年兄有些不忿，所以多嘴了一句，說竟是假道人，於是便和夥頭道人爭執起來，他們罵學生人等為酸秀才，這裡道人多，所以難免推搡了一下，倒也不打緊。”</p>

唐寅的臉色有點白，低著頭道：“是學生的錯，學生其實也知道，正一道是可以吃肉的，隻是不忿他們竟每一客收一兩銀子罷了，所以……”</p>

才子就是才子啊，骨子裡就有點兒不肯服輸的氣概。</p>

歐陽誌三人，是呆子。</p>

而徐經呢，曆來圓滑，心裡不爽，也隻會藏著。</p>

方繼藩噢了一聲，便看向王守仁，王守仁這個家夥，脾氣更怪，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啊，明明唐寅等人就不想讓自己知道此事，怕自己操心。王守仁倒好，第一時間全抖露出來了。</p>

心裡搖搖頭，這尼瑪的都是一群什麼人啊。</p>

此事的方繼藩還心有餘悸，害怕自己被人綁了去做道士，倒是不想節外生枝，便道：“下山。”</p>

下了山門，一路朝京城方向，走了三四裡路，方繼藩便覺得肚裡有些餓了，看沿途的官道有個茶攤，索性就讓人停車，帶著幾個門生坐下。</p>

這是露天的茶攤，隻有一對夫婦在張羅，七八張油膩的桌椅，不隻有茶，還有糕點賣。</p>

方繼藩等人落座，占據了兩張桌子，其他零零落落的幾個茶客遠遠坐著，好奇地打量著方繼藩一行人，似乎也知道方繼藩一行人乃是京裡的貴人，所以目光中，不免帶著敬畏。</p>

徐經過去和茶攤的夫婦二人交涉，點了茶水和糕點來，王守仁則厚著臉皮坐在方繼藩的對麵，道：“學生想了足足幾日夜，公子那一句知行合一，確實感觸良多，何謂知之，不過是道理罷了，這道理，既可是萬物的規律，亦可以是事情的本來麵目。那麼何謂是行之呢，來此龍泉觀為行，務農為行，做官為行，知行合一，即是人的認知，需與踐行合二為一，公子認為呢？”</p>

聽了王守仁一連篇的話，方繼藩有點沒好氣地道：“我餓了。”</p>

“……”王守仁隻好訕訕道：“可是學生還有一事不明……”</p>

顯然，他臉皮還真是有八尺厚了，無論方繼藩說什麼，他都堅持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p>

方繼藩卻是一揮手：“先彆問，我吃喝了再說。”</p>

王守仁苦笑，看著方繼藩有氣無力的樣子，也隻好頷首點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