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弘治皇帝依舊是早起。</p>

這已成了他的習慣，永遠是睡得遲，起得早，有時實在過於疲憊，便在暖閣裡打個盹兒。</p>

他見到了三個內閣大學士，不等他們行禮，便搖頭笑道：“不</p>

需多禮了，諸生們，怕也是急著等放榜，這殿試的榜一日不放，怕是不知多少人憂心如焚，朕與諸卿也多費費心，將這卷子，趕緊看一看，既要求快，卻也不能求快，求快是為了早早放榜。可不能求快，卻是萬不可因為疏漏，而誤了諸生的前程，來……賜坐。”</p>

其實連日的大旱，已經令弘治皇帝甚為焦慮，不過這些焦慮還是藏在心底，掄才大典，總不能愁眉苦臉才是。</p>

他命人上茶，接著繼續看卷子。</p>

劉健等人也不敢遺漏，也都是聚精會神起來。</p>

這一天的功夫，很快又過去。</p>

基本上，所有的卷子都已經閱過了。</p>

當然，雖然草草的閱過，可到了明日、後日，所有的卷子卻還需重新核實一遍。</p>

不過到了現在，弘治皇帝的心裡，卻大抵已經有了數。</p>

劉健等人預備告退之前，他手搭在禦案上，道：“本朝還沒有父子雙狀元吧？”</p>

“稟陛下，父子雙進士的有，雙狀元，就真聞所未聞，便是先宋時，也不曾見。”</p>

弘治皇帝打了打精神，搖了搖頭：“這需有多大的福氣啊，王家要名震天下了。”</p>

劉健抬眸看了弘治皇帝一眼，他心裡已有數了：“王家的福氣，是天子賜予的，天子若是降下雨露，王家自是有了福氣，此乃君恩。”</p>

弘治皇帝卻是搖頭道：“這不是君恩，是他們應得的，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並非是天子的恩惠，而是他們寒窗苦讀的結果。”</p>

李東陽笑道：“陛下，莫非有意點選王守仁？”</p>

弘治皇帝這次倒是灑然的微笑道：“舍他其誰？”</p>

大致的結果，已經定了。</p>

不過，這些事隻能埋在殿中君臣的心底，在結果未揭曉之前，是萬不可泄露的。</p>

隻是，難免劉健等人心裡感慨，王家……真是祖墳冒了青煙啊。</p>

不過……此次，陛下決口沒有提到方繼藩的幾個門生，可見方繼藩的運氣，也就到此為止了。</p>

方繼藩幾個門生的試卷，劉健等人也看過，還不錯，隻是……比起王守仁，顯然差了許多的火候，王守仁……實是經世之才。</p>

當日，劉健等人告辭出宮，卻都各有心事。</p>

此時，所有人所想的卻是，可惜王守仁已經成婚了。</p>

……</p>

一匹卷著風塵而來的快馬，在次日黎明時，噠噠噠的敲打在北鎮府司外的青磚上！</p>

北鎮府司是個令所有人都恐懼的衙署，因而便是白日，都是門可羅雀，更何況是在此時。</p>

卯時三刻，遠處傳來雞鳴。</p>

錦衣衛的快馬氣喘籲籲地到了北鎮府司的門前，坐在馬上的，乃是一個錦衣衛力士。</p>

錦衣衛和其他衙門不同，他們有自己的傳報係統，甚至有時候，比之急遞鋪，更加的快捷。</p>

馬上的力士利落的翻身下來，臉色冷峻。</p>

而迎麵而來的，則是一個總旗官，他麵無表情地道：“何事？”</p>

“十萬火急！”力士背著火光，所以麵容看不清晰，不過他的聲音冰冷，並沒有因為見了總旗而減弱自己的氣勢。不過這聲音嘶啞，帶著難掩的疲倦。</p>

總旗瞬間明白了，竟沒有責怪力士的無禮：“指揮使僉事烏大人今夜在堂當值，請！”</p>

身子一讓，那力士昂首闊步，快速的進入了北鎮府司的正堂。</p>

早有人給烏會友彙報了情況，在這黎明破曉時，竟有十萬火急的急報傳來……這……倒是令烏會友覺得奇怪。</p>

他在錦衣衛三十年，什麼樣的大風大浪不曾見過？他心裡忍不住嘀咕，是哪裡地崩了……還是……哪裡又發生了民變？</p>

這種情況自是不敢怠慢的，他連忙升座，片刻之後，便有一封急報送到他的手裡。</p>

烏會友低頭一看，在這急報的封麵上，兩個碩大的朱漆大字出現在他的眼底——大捷！</p>

烏會友頓時身軀一震，滿眼的驚訝，大捷……哪裡來的大捷……</p>

這些日子以來，朝廷已經很久沒有傳來過喜訊了啊。</p>

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捷報之後，他眼裡更是瞳孔收縮著，似乎徹底的震撼了，接著，他猛地拍案道：“來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