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朱厚照一頭霧水，卻不敢忤逆，臉上的激動一下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無名的幽怨。</p>

他卻不敢造次，膝行至角落，靠著燈架子，癟著嘴可憐兮兮的問道。</p>

“父皇，這裡……可以嗎？”</p>

弘治皇帝</p>

滿意了一些，頷首點頭：“可以。”</p>

方繼藩瞠目結舌。</p>

太子這又做了啥喪儘天良的事嗎？</p>

還好，還好，近來自己很忙，沒有和他攪和一起，不然自己也跟著遭殃了。</p>

方繼藩擠出笑容，儘力做出歡喜無限的樣子，行禮：“臣方繼藩，見過陛下……”</p>

弘治皇帝早有準備，朝他擺了擺手：“說到此處，就成了，後頭的話，不必說。”</p>

他似乎早料到，接下來又該是那些聖明、龍精虎猛之類的詞。</p>

“陛下聖明啊，陛下洞若觀火，竟還知道臣有後話，可見陛下知臣，陛下日理萬機，尚能對臣下了若指掌，由此可見，陛下是何等的聖明。曆來古之賢君，都有賢臣輔佐，才有君臣相知的佳話，陛下此等胸懷，臣真是感慨，難怪這天下軍民百姓，無不時時刻刻稱頌陛下仁德，臣從前尚有不解，而今一葉知秋，管中窺豹，方知陛下乃堯舜之君，仁德被於草木，愛臣民如赤子……吾皇……萬歲！”</p>

看著朱厚照作死，方繼藩有些兔死狐悲的急迫感，說不怕，那是假的，伴君如伴虎。</p>

對付弘治皇帝，唯一的手段就是使命的吹，反正吹人家牛逼又不損失自己一根毫毛，重點是要吹捧皇帝的仁德，是堯舜，戴上一頂高帽子，自己就安全了。</p>

“……”</p>

弘治皇帝萬萬料不到，這個家夥，竟是無孔不入。</p>

他決心儘快進入正題，賴得跟方繼藩瞎扯其他的，因此他麵容裡露出淡淡的笑意。</p>

“這裡有一份奏報，你先看看，來，給繼藩賜座，上茶。”</p>

方繼藩回頭看了一眼朱厚照。</p>

朱厚照一副想死的樣子，整個人完全焉了。</p>

方繼藩感慨了一番，對不住了，是有些累了。</p>

坐下，有宦官給他上了一盞茶，輕抿一口，接著接過了宦官送來的奏疏，打開一看，方繼藩幾乎要跳起來。</p>

“陛下，這……這捷報，不會有假吧。”</p>

殺賊五千。</p>

你特麼的逗我，我方繼藩上輩子研究了這麼多明朝的史料，捷報見得多了，各種花樣的吹噓都有，可這捷報……說實話，像天書。</p>

怎麼有這樣的奇功，完全像是謊報軍情。</p>

弘治皇帝見方繼藩有些不信的樣子，立即拉下臉來。</p>

“朕起初，也有所懷疑，此後多處比對，已經可以確信，這是確有其事。怎麼，你還不相信不成？哼，朕說是真的，他便是真的。”</p>

方繼藩彆他說服了。</p>

說實話，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嗎？陛下說的對，他說是真的就是真的。</p>

山地營，竟是建了如此奇功，這是方繼藩猝不及防的。</p>

即便是這功來大打折扣，也出乎了方繼藩的意料之外。</p>

一下子，方繼藩全明白了。</p>

難怪自己的四個門生，直接霸占了殿試的前四，這未必是他們的策論做得好，也未必是因為，自己的思維，有什麼道理。</p>

想想那王守仁，對軍事了若指掌，在曆史上，他也確實是憑著他對軍事的熱忱，建立了絕世的功勳。</p>

憑著他的策論，以及他的學問，又怎麼會被唐寅和歐陽誌這些書呆子，或者所謂的‘才子’吊打呢？</p>

原來……就是因為這一場大捷啊。</p>

這一場大捷，使建山地營，成為了這一場殿試教科書式的標準答案。</p>

其他的答案，就算再有道理，你說破了天，滿朝君臣，個個都覺得有道理，又如何？</p>

方繼藩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的心，跳得很快。</p>

大功一件！</p>

可此時，方繼藩卻一丁點都不愚蠢，這樣的奇功，他忙是朝弘治皇帝笑嘻嘻的道：“吾皇萬歲！”</p>

“……”</p>

方繼藩起身，朝弘治皇帝行了個禮：“陛下，可喜可賀啊，吾皇聖明，若非吾皇設山地營，何來這貴州的大捷，陛下文治武功……”</p>

弘治皇帝嗬嗬了。</p>

他立即明白了方繼藩的意思，方繼藩這廝，分明是想將這天大的功勞，統統都算在自己的頭上。</p>

這樣大的功勞，說實話，即便是天子，都不免動心。</p>

誰不希望自己文治武功，好讓天下人知道，這山地營能有此大捷，都是因為皇帝運籌帷幄、決勝千裡呢。</p>

主意，是方繼藩出的，可方繼藩對此絕口不提，這就擺明著，是方繼藩想將這天大的功勞，統統都栽在弘治皇帝頭上。</p>

可弘治皇帝卻是冷笑，瞪了方繼藩一眼，輕輕開口喚道。</p>

“方卿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