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惹不起。</p>

身後，傳來了一聲咆哮：“看看方繼藩，再看看你，小畜生，你還笑，虧得你笑得出！”</p>

朱厚照的聲音在哀嚎：“兒臣隻是覺得方繼藩演的真……兒臣萬死！”</p>

……</p>

內閣。</p>

兵部職方司郎中劉大夏到了內閣。</p>

三位內閣大學士依舊還是憂心忡忡，也不知暖閣那兒怎麼樣了。</p>

不過，越是陛下龍體不可測，他們就越要在此鎮守，要安住人心，更要安住軍心。</p>

劉大夏素知馬政，兵部尚書馬文升屢屢推薦過他，他上的幾道奏疏，也可見其功底。</p>

而劉大夏最出名的，則是因為一場巨大的爭議。</p>

前幾年，兵部尚書還是項忠的時候，當時朝中引發了一場下西洋的爭議。</p>

以項忠為首的大臣以為，眼下海寇橫行，朝廷應該延續文皇帝的策略，建立艦隊，重新開海，並且下西洋，如此，既可掃清海賊，同時也可增加與各國的往來，互通有無。</p>

而劉大夏為首的一批官員，卻極力反對，他們認為下西洋係一大弊政，有害無益，結果要求下西洋的官員得到了弘治皇帝的支持，事情已經有了眉目，可就在此時，劉大夏卻是膽大包天，將當年鄭和出海地圖等資料收埋銷毀，兵部尚書項忠命吏入庫搜索卻沒有結果，於是再下西洋一事就此作罷。</p>

此事之後，劉大夏聲名鵲起，許多清流認為，劉大夏敢於直言，不畏兵部尚書項忠的打壓。</p>

而項忠卻是大怒，向宮中上書，要求將劉大夏鎖拿治罪，可最終，在無數清流的呼聲之下，弘治皇帝選擇了沉默。</p>

此後，兵部下西洋的爭議，以堂堂兵部尚書項忠致仕而拉下了帷幕。</p>

劉大夏名動天下，被此時的人們稱之為君子，認為他敢於直言。</p>

以至於連內閣三位學士，對這位劉郎中，也是刮目相看。</p>

劉大夏見過了三位三學士之後，行了禮。</p>

劉健則端著茶盞，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說道。</p>

“不是命你先預備好章程，再來內閣嗎？”</p>

“章程早就預備好了。”劉大夏正色回答道：“臣這些年，凡有閒暇，就製定九邊馬政的章程，此時胸有成竹，不必臨時抱佛腳。”</p>

劉健與李東陽三人各自對了眼神。</p>

不得不說，劉大夏這個人，很對此時弘治朝宰輔們的胃口。</p>

劉健將茶盞放到一旁的案幾上，不禁深深感歎起來：“不錯，大臣該如此，來，取章程來給老夫看看。”</p>

劉大夏便躬身，取出早已預備好的章程，他突然道：“劉公，下官有一個疑問，不知該問不該問。”</p>

劉健皺眉，看著劉大夏：“你且說無礙。”</p>

劉大夏正色道：“宮外有諸多流言蜚語，許多人說，陛下聖躬不安，下官對此，本也沒有太多疑慮，隻以為這是小人逞口舌之快罷了。可今日，劉公突然問起九邊之事，這倒是令下官憂懼起來，莫非……大內當真不寧嗎？”</p>

劉健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p>

能入朝為官的人，哪一個是傻子呢，雖然是儘力捂住了消息，可小道消息卻早已流傳開了。</p>

本來隻要宮中和內閣不承認，這事也無妨礙，因為流言蜚語，本就是常態，這宮外頭，哪天沒有流言。</p>

而劉大夏，卻是根據內閣突然關注九邊，而猜測到了大內果然不安的確實可能，看來……這消息，要捂不住了。</p>

“唔……”劉健不置可否：“這些事，不是你可以問的。”</p>

“是。”劉大夏點點頭，便將章程送上，卻還是忍不住道：“下官孟浪了，隻是，若是大內生變，也要請劉公早做籌謀為好。”</p>

劉健皺眉，露出不悅之色。</p>

未雨綢繆，這個道理，他會不懂？</p>

任何時候，一旦皇帝出現問題，作為大臣，尤其是宰輔，都要及早做好準備，這確實是臣子的本份。</p>

可問題就在於，劉健等人，與當今皇上的感情不同，這已不隻是君臣之義的問題了，劉健實在不忍，這個時候暗中去安排皇帝大行的事，他繃著臉，眼睛有些發紅：“老夫知道了！”</p>

聲音略顯嚴厲。</p>

劉大夏本以為自己這一番話，會惹來劉公的讚同，甚至劉公還會認為自己深謀遠慮，顯得穩重，此時聽劉公語氣很重，臉微微一紅，便道：“下官萬死。”</p>

卻在此時，外頭有人道：“劉公……劉公……陛下召問，請幾位閣老速速入宮，陛下有事相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