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7章 恩賞(2 / 2)

隻是……依舊還是木著臉。</p>

弘治皇帝卻是忍不住為之欣慰,好定力。</p>

弘治皇帝依舊帶著微笑道:“卿保全十萬軍民百姓,捷報入朝,朕與文武,無不振奮,此戰誅胡七千,錦州之事,朕已了然於胸,此卿之大功。”</p>

沉默了一會兒,歐陽誌不卑不亢地道:“臣不敢居功。”</p>

好一個沉默寡言……</p>

若是換做了方繼藩,隻怕尾巴都要翹到了天上去了。</p>

這樣的恩師,居然教出了個品德如此優秀的門生……真是咄咄怪事。</p>

弘治皇帝眼中,不無欣賞之色。</p>

畢竟,弘治皇帝打小受到的教育,一個賢臣,一個君子,就理當如此應對。</p>

而眼前的這個歐陽誌,不就是書中所言的典範嗎?</p>

古大臣之風,講的不就是這樣的人?</p>

“卿不必過謙。”他頓了頓道:“卿對遼東事務,如何看?”</p>

他頗有考較的意思。</p>

畢竟,此番歐陽誌親自去了遼東,那麼自己給他一次陳述己見的機會,且看看歐陽誌是否有什麼獨到的見解。</p>

歐陽誌沒有急於回答,而弘治皇帝也不急,他就喜歡這種說話過腦子的人,不,何止是喜歡,簡直就是欣賞極了。</p>

那等說話不過腦子,凡事都脫口而出,不計後果的,簡直就不是東西。</p>

大臣的一言一行,都關乎人們對朝廷的看法,更是關係到了黎民百姓的福祉,豈可隨意?</p>

接著,歐陽誌徐徐的說出了一句話:“臣去遼東,隻有一個感觸,遼東的軍民百姓們……太苦了。”</p>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歐陽誌眼裡竟有些濕潤。</p>

“……”</p>

弘治皇帝心頭一震,目光定定地看著難得露出了一點點動容的歐陽誌。</p>

這其實是他給歐陽誌的一個機會,他曾召見過很多年輕有為的大臣,希望能看他們有何獨到的見解。</p>

每一個人,似乎都想極力抓住這個機會,因而侃侃而談,天花亂墜,為了在陛下麵前,顯出自己才能和學識,之乎者也,或是大談國家軍政,其中有人回答的好,有人回答的不好,有人的見解更是獨到,弘治皇帝也曾欣賞的頷首點頭,對有一些人的印象,定格為‘大才’。</p>

可無論是哪一個回答,都沒有如今日歐陽誌的回答更令弘治皇帝震撼。</p>

遼東軍民,太苦了。</p>

真是君子啊,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在皇帝麵前的表現,說什麼高屋建瓴的話,而是第一個反應,關注起遼東的軍民,這份情懷,非人所及也。</p>

再往深裡想,這一句話,又何嘗不是彆具智慧呢?</p>

遼東的問題,本質在於人煙稀少,人煙稀少的本質,不就是軍民們太苦了嗎?他們活著都艱難,卻還要抵禦韃靼人,何其苦也,這既是在為奮戰在錦州的軍民們請功,也是一下子點出了整個遼東問題至緊要的要害。</p>

弘治皇帝眼裡放光,這還是年輕人嗎?這何嘗隻是一個區區的小翰林啊,其仁心、其聰明才智,在自己所見的年輕人中,堪稱妖孽一般的存在啊。</p>

“卿家所言甚是。”弘治皇帝道:“卿乃愛民之人,卿乃狀元出身,尚且關懷黎民百姓,實是難得,可見卿讀書讀的好,真正融會貫通到了聖人的真諦。”</p>

歐陽誌倒是這時才反應過來,對呀,自己現在可是在麵聖呢,哎呀,有一點點小緊張呢。</p>

不過……似乎反應過來已經遲了,總算,見陛下對他滿臉欣賞,倒也令他平靜了下來,他緩緩道:“臣愧不敢當。”</p>

自始至終,他隻簡潔的回答了區區幾句話,而且每一句話,都是寥寥數字。</p>

可弘治皇帝已經足夠的眉飛色舞了,不驕不躁,又不急於表現,心裡隻想著遼東軍民,卻不想著自己,這已不是高才這樣簡單,簡直是大臣的模範啊。</p>

他滿心的欣賞,當即拍板道:“傳旨,記下翰林修撰歐陽誌,此君子也,才智非凡,有軍政之才,朕覽翰林上下,無人可及,忠厚如此,世所罕見,敕翰林侍學,耀通議大夫,入待詔房禦前聽用。”</p>

那一旁記下的小宦官,心裡震撼無比。</p>

這位修撰的屁股還未坐熱,就直接升侍學了,這是從從六品直接成為了正五品,翰林院中的正五品啊,再熬幾年資曆,豈不成了學士?</p>

當然,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另外還賞賜了一個通議大夫,這雖是文官的‘爵位’,沒什麼用,卻也是一種殊榮。</p>

真正可怕的,卻是直接進待詔房,這是掌握詔書撰寫,同時在皇帝身邊,扈從聽用的職責啊,譬如,以皇帝名義頒發的各種誥敕本應閣臣起草,但實際上一般性文件多由翰林代筆,這項工作有助於翰林官適應政務、加深閱曆、加強對國家事務的熟悉,說穿了,他們就是大臣的儲備人才。</p>

翰林院是宮外的機構,大部分的職責,如文史館之類,都是在宮外,唯獨待詔房值班房,卻是設在宮內,皇帝隨時可能要召見,或者有什麼事要詢問。</p>

因而……這翰林院中,最接近皇帝的,便是待詔房的翰林。</p>

這歐陽誌……的賞賜,其實對於清流而言,還是過重了,這豈不是再差一點,就要一飛衝天,將來要獨當一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