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一臉疲倦的樣子，搖搖頭：“朕沒有嘗過，你們想來也沒有嘗過，土是不能給人吃的，可百姓們沒有了糧食，又能怎麼辦？可憐啊，可憐啊……”</p>

連說兩個可憐，弘治皇帝腦海裡，已浮現出了百姓們爭相吃土的慘況了。</p>

這些以土為食的人，一定怨恨朝廷，怨恨朕吧。</p>

他苦笑，想說什麼。</p>

蕭敬卻是匆匆進來，大叫道：“陛下……陛下……”</p>

蕭敬是最聰明的人，知道陛下心裡念著什麼，此時有了寧波府的消息，他第一時間，就從戶部侍郎手裡，截了奏疏，匆匆趕進來：“陛下……”</p>

弘治皇帝的話被打斷。</p>

一臉怨憤的看了蕭敬一眼。</p>

蕭敬拜倒：“陛下，寧波府的奏疏到了。”</p>

弘治皇帝沉默了。</p>

良久，他感慨道：“看看吧，看看吧，無外乎，又是人相食，軍民百姓，以樹皮、樹根，還有以土為食，我等君臣在此錦衣玉食，人家在吃土啊……奏疏拿來！”</p>

蕭敬忙是將奏疏送上。</p>

弘治皇帝鐵青著臉。</p>

他覺得這份奏疏，無異於是對他這天子的控訴。</p>

深吸一口氣。</p>

奏疏打開。</p>

臣寧波知府溫豔生奏曰：“寧波大旱，至今未逢甘霖，此百年未有之異象……大災之年，糧價暴漲百倍不止，軍民百姓，置身水火……”</p>

弘治皇帝已經不敢看下去了。</p>

可是接下來，他看到了備倭衛的字眼。</p>

不，準確的來說，這不是尋常的備倭衛，因為這個備倭衛很特殊，乃是鎮國府備倭衛。</p>

“茲有鎮國府備倭衛，出海打撈，上天有幸，祖宗有德……大船出海，無不滿載而歸，去時空空，來時便可獲魚數十萬斤。”</p>

“……”</p>

數十萬斤是啥概念……</p>

弘治皇帝微微皺眉，覺得匪夷所思。</p>

怎麼看著……像是祥瑞？這知府溫豔生，他瘋了嗎？產生了幻覺？</p>

“數十萬斤皆為黃魚，此魚魚鰾甚肥，多則七八斤，少則三五斤，或有魚王，有十斤之重。其魚若揭去頭皮，可去除異味。肉質鮮嫩，適合蒸煮，若用油煎，油量需多少許，以免將黃魚肉煎散。其中魚湯，甚鮮美，猶如瓊琚佳釀也，雖放鹽少許，依舊可得少許清甜，並無魚腥，此魚肉嚼之有味，實乃不可多得也……”</p>

“鎮國府備倭衛，將此魚以一文兜售，軍民百姓大喜，蜂擁而購之，尤以災民搶購為甚，彼無糧，便以黃魚為食，寧波上下，炊煙四起，魚香四溢，臣萬死，本該獻魚於陛下，請陛下嘗此佳肴，奈何千裡迢迢，隻恐……”</p>

弘治皇帝看著奏疏，很不爭氣的，居然覺得有些餓了。</p>

吃……吃魚……</p>

災民們都在吃魚……</p>

弘治皇帝其實並不知道。</p>

在後世，某一段艱苦的年月，江南的許多百姓，都被號召吃大黃魚，以減少國家的糧食消耗，這大黃魚，被稱之為愛國魚，若是愛國，便吃了它，沿海百姓，紛紛愛國情緒高漲，以此魚為食，吃的都想吐了。</p>

而現在……</p>

似乎……</p>

弘治皇帝徐徐的放下了奏疏，掃視了諸公們一眼。</p>

“大明海禁有百二十年了，漁民是如何打魚的？”</p>

打……打……打魚……</p>

謝遷是浙江人，對此倒是耳熟能詳：“江河湖泊之中有魚……”</p>

弘治皇帝搖頭：“朕說的不是江河湖泊，而是海裡，是在海裡打魚，卿等，可見這樣的記載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