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裡。</p>

弘治皇帝無法理解，一個瘸子，被方繼藩派去和人去賭鬥，這不是去送死嗎？</p>

難道這瘸子，還得罪了方繼藩，借刀殺人？</p>

似乎……這個理由，很充分。</p>

已至正午，蕭敬道：“陛下，是否該進膳了。”</p>

弘治皇帝擺擺手，歎了口氣，道：“哎，朕這個時候，怎麼吃的下飯呢，罷了吧。”</p>

弘治皇帝麵上的焦慮，更濃，方繼藩這家夥，不至於人品如此糟糕吧。</p>

在如此重大的場合，竟為了一己私利，借刀殺人。</p>

這可是牽涉到了河西之地，和互市的一場豪賭。</p>

雖說，即便勝了，韃靼人未必乖乖交出河西之地，可至少在道義上，大明腰杆子直了，至於未來如何攻略，卻是另一回事。</p>

可一旦輸了，則為人所笑，貽笑大方。</p>

弘治皇帝不得不注意此事的影響，他寢食不安的樣子。</p>

心裡想，料來方繼藩不是如此不顧大局之人。</p>

可……這是一個瘸子啊，哪怕是方繼藩派出他的最得力的弟子戚景通，據聞他算是一員驍將，弓馬嫻熟，也未必是赤術的對手。</p>

韃靼人的弓馬，冠絕天下，人所共知的。</p>

真是麻煩啊。</p>

弘治皇帝不禁撫額。</p>

“陛下，不必過於憂心……”蕭敬見狀，忙是安慰道。</p>

“怎麼能不憂心呢。”弘治皇帝苦笑搖頭：“朕實在想不透，這方繼藩，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p>

說罷，他歎了口氣：“不管是太子，還是繼藩，他們二人，真是無風也要卷起三尺浪來，思來想去，還是皇孫最好，從不折騰。”</p>

“……”蕭敬臉色一僵。</p>

皇孫……他還是孩子啊，能折騰個啥？若是現在能折騰，那不成了妖怪嗎？</p>

當然，蕭敬不敢吐槽。</p>

弘治皇帝感慨：“他們二人，有時候連個孩子都不如，瞧瞧朱載墨，真該讓他們好好學學他。”</p>

說起朱載墨，弘治皇帝心底，不禁多了幾分溫純，還是孫子好。</p>

於是坐下，呷了口茶。</p>

卻在此時，又有宦官急匆匆的來：“陛下！”</p>

這宦官走的急，差點被門檻絆倒，打了個趔趄，最終拜倒在門口。</p>

弘治皇帝看著這宦官，心裡便知道，東城那裡，有消息了。</p>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如何？”</p>

“勝負已分了。”宦官聲音顫抖。</p>

弘治皇帝慵懶的道：“嗯……”</p>

他沒有繼續追問。</p>

這勝負，不是已經明白著嗎？</p>

瘸子還會射箭，那宦官該能舉鼎了吧。</p>

宦官期期艾艾的道：“咱們大明，勝了，陛下，天佑大明哪。”</p>

“……”弘治皇帝一愣，凝視著這宦官。</p>

宦官口若懸河起來：“這一場比鬥，真是石破天驚，令鳳雲色變。咱們大明的神射手，一進入了甕城，覷見了那赤術，八百步外，一箭命中……”</p>

“且慢！”蕭敬臉色怪異：“八百步外？”</p>

“正是，所有人都瞧見了，八百步外，那赤術便啊呀一聲，緊接其後，咱們大明的神射手，又如連珠一般，發出八箭，轉瞬之間，赤術便射成了刺蝟，當時，真真是慘不忍睹。最厲害的是，神射手不但是連射，每一次這箭矢，不偏不倚，非不中赤術的心臟不可，隻傷他筋骨和四肢，陛下，這是擺明著，要為朝廷出一口氣，赤術挑釁朝廷，在陛下麵前出言不遜，而這神射手，乃西山書院門生，對了，還是太子殿下的關門弟子。他心裡自是對赤術，怒火衝天。這九箭，便是要讓韃靼人知道，我大明亦有箭無虛發的神箭手，因而，故意不傷要害，便是要讓赤術飽經痛苦，流血而死。”</p>

弘治皇帝倒吸一口涼氣。</p>

八百步外……</p>

他看向蕭敬：“勇士營的步弓手，可以在多少步內命中？”</p>

蕭敬一臉慚愧：“有一驍將，可以在百五十步內，三發連中。”</p>

這勇士營，乃是內宮豢養的軍馬，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之士，卻也隻能百五十步。</p>

而這八百步……</p>

弘治皇帝眼睛都直了：“這怎麼可能？”</p>

“陛下，許多人都瞧見了，這是親眼所見，誰敢作假？奴婢……隻是據實陳奏。”</p>

弘治皇帝聽罷，頷首點頭，說的……有理。</p>

他隨即大喜：“想不到，我大明竟有如此的勇士。”</p>

“此人叫什麼名字？”</p>

“叫張元錫。”</p>

張……元……錫……</p>

弘治皇帝念著這個名兒：“去，將這張元錫，還是太子和繼藩招來。”</p>

弘治皇帝忍不住激動起來。</p>

世間有這樣的勇士嗎？</p>

他道：“召歐陽誌。”</p>

片刻之後，歐陽誌自待詔房裡趕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