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火炮的事，弘治皇帝不甚關心，彆鬨出亂子來就可以了。</p>

畢竟，這火炮再犀利，也是有限。</p>

既然馬文升非要查實西山是否按著圖紙鍛造出了火炮，隻需讓一個雙方都信服的人去一查便知。</p>

這個人，必須能服眾，在軍中有一定的影響力，同時，還要獲得宮中信任。</p>

這宮中最信任的人，不就是英國公張懋嗎？</p>

否則，祭祀這樣的大事，怎麼會交給張卿家去呢。</p>

說起張懋，禮部尚書張升笑吟吟的道：“前幾日，恰好南京禮部有公文來，說是英國公祭祀孝陵，對著太祖高皇帝靈位滔滔大哭，甚是淒切，旁人扼腕。不過，英國公還要趕著回來祭祀長陵、定陵……想來，這幾日就會回來，畢竟七日之後又是大吉之日，老駙馬最近身子不好，得虧英國公主持了。”</p>

弘治皇帝聽罷，也是感慨：“張卿家對列祖列宗，是曆來恭順的，那等他回來吧。”</p>

這王恭廠的事，便暫告一段落了。</p>

馬文升倒是想起了一事來：“是了，陛下，兵部這兒造船，錢糧已經擬出來了，不知陛下何時過目，內帑那兒……”</p>

這是催著皇帝趕緊給錢。</p>

王鼇等人都打起了精神。</p>

要錢才是最緊要的事啊。</p>

弘治皇帝覺得群狼環伺，老臉憋紅了：“明日……將簿子呈送來吧，朕看一看。”</p>

得把把關，彆讓下頭的人以造船的名義將內帑搬空了，弘治皇帝又道：“大致，需多少銀兩。”</p>

一聽陛下肯給錢，暖閣裡頓時氣氛活躍起來，大家精神都很足，馬文升連忙道：“兵部這裡，擬定的銀子是一百三十六萬兩，眼下所需督造的船，有六十三艘，船料要銀子，匠人們也要錢，還有風帆、鐵錨之類，處處都是銀子，不隻如此，還需供應大量船工們的吃喝，需操練水手……需……”</p>

“怎麼是一百三十六萬兩？”弘治皇帝急了：“去歲也不過是七十五萬兩。”</p>

這差異不是一般大呀，弘治皇帝怒視著馬文升。</p>

馬文升卻是氣定神閒地道：“去歲造船三十五艘，今歲加造了一些，臣已經很節省了。”</p>

“……”弘治皇帝瞬間不想下西洋了，他陰沉著臉：“為何突然加造這麼多？”</p>

馬文升道：“下西洋的船隊已去了兩年多，至今沒有音訊，所以內閣裡擔心，這船隊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畢竟那碧波汪洋，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若是出了意外……”</p>

弘治皇帝這才深切的體會到，這下西洋是個無底洞啊。</p>

造船要銀子，造了船還要養活這麼多人員，養活了這麼多人，他們出了海，說不定一個船隊遭遇了暴風，全部玩完了，最後血本無歸。</p>

他幽怨的看了方繼藩一眼，方繼藩低著頭，假裝沒有看到。</p>

“誒！”弘治皇帝坐下，板著臉道：“朕要好好看看賬簿，斟酌一番。”</p>

這麼折騰下去，年年一百多萬兩，這還了得？自己不如死了乾淨。</p>

弘治皇帝覺得自己被方繼藩坑了。</p>

尤其是看到王鼇等人看向方繼藩時，那種柔情和關愛的樣子。</p>

“徐經不知何時才回來？”弘治皇帝惆悵的道。</p>

方繼藩笑嗬嗬的道：“兒臣覺得，理應快了。”</p>

弘治皇帝拉著臉，沒做聲。</p>

方繼藩見氣氛不對，索性告辭，弘治皇帝顯然也沒心情繼續議下去了，揮揮手道：“諸卿都退下吧。”</p>

於是方繼藩順著人流，出了暖閣。</p>

剛出暖閣不久，那王鼇便快步上前：“都尉。”</p>

“嗯？”方繼藩看著王鼇，我和他……很熟嗎？</p>

王鼇熱情洋溢地道：“有空來府上小酌幾杯。”</p>

這禮貌還是得有的，於是方繼藩道“好的。”</p>

王鼇捋須，紅光滿麵的點頭：“少年出英雄啊，生子如都尉，足慰平生。”</p>

“……”方繼藩瞬間不想和他說話了，生你大爺。</p>

弘治皇帝氣悶的不行，便也移駕，至坤寧宮。</p>

坤寧宮裡，方小藩已開始學步了，搖搖晃晃，咧嘴，虎牙露了出來，在地上蹣跚走著，後頭兩個宦官氣喘籲籲的跟著，生怕摔了。</p>

方小藩卻走的快，故意要擺脫小宦官似的，跌跌撞撞，嚇得那小宦官心都要跳出來。</p>

朱載墨已學會了坐，腦袋搖搖晃晃，手裡拿著個撥浪鼓，便坐在這搖床上，烏黑的眼睛，目不暇接的看著搖著鈴鐺到處亂跑的方小藩，時不時咧嘴，露出一排沒有牙齒的牙床，咯咯大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