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無論換了什麼坐姿，總覺得還不夠舒服，他不斷的調整坐姿，依舊還覺得有些生硬，不隻如此，宦官們抬動，這步輿上上下下的，還是有些起伏，雖這起伏不明顯，可還是能有感受。</p>
最重要的是……</p>
太慢了。</p>
他看著景色一丁點一丁點的在自己眼前掠過……保持著一種古怪的坐姿，心裡竟莫名</p>
的有了幾分急迫感。</p>
這……得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奉天殿去啊。</p>
群臣們尾隨其後，這下子，舒坦多了，大家閒庭散步一般。</p>
卻哪個察覺到，弘治皇帝麵上的焦慮。</p>
坐在馬車上，弘治皇帝確實懷念過步輿的，可現在真正的坐在了步輿，卻總覺得什麼都差了一口氣。</p>
他耐著性子，沒有做聲，故意闔目坐在步輿上假寐，假寐了很久，又睜開眼……</p>
呃……</p>
事實有些尷尬，他發現，其實才不過走了一丁點的距離。</p>
弘治皇帝還發現，自己竟開始有些無法忍受這龜速了。</p>
若是馬車，隻怕早就到了大明門了吧。</p>
哎……</p>
他心裡歎了口氣，安慰自己，慢也有慢的好處，嗯……對的。</p>
誠如所有人，開過了轎車之後，他或許會懷念從前自己開三蹦子時的快樂。可一旦他真正去開三蹦子時，這之間的差距，方才徹底的暴露出來。</p>
這慢吞吞的走了不知多久。</p>
弘治皇帝竟覺得自己有點腰酸。</p>
怎麼還沒到啊。</p>
時間過的太漫長了。</p>
這才多少路，這是多浪費時間呀。</p>
可下頭的宦官們，卻已氣喘籲籲起來了。</p>
這使弘治皇帝不忍心去責備他們，好讓他們加快速度。</p>
好不容易，終於捱到了大明門。</p>
弘治皇帝道：“將朕放下，朕要步行入宮。”</p>
“陛下，您……”蕭敬顯得擔心。</p>
弘治皇帝卻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p>
宦官們隻好將弘治皇帝放下。</p>
弘治皇帝此時不好坐車了，可這步輿，他是真的沒法兒坐了，索性走走吧，走著都比坐著強。</p>
他背著手往前走，群臣不解其意，卻一個個在後頭交換眼色。</p>
等到了奉天殿，弘治皇帝升座，他才舒了一口氣。</p>
此時，他突然開始懷念起那沙發的味道，而且坐在車裡，那輕輕的顛簸和搖晃的感覺，其實……挺好。</p>
眾臣站定。</p>
弘治皇帝卻是若有所思，他下意識道：“今日議什麼？”</p>
群臣一愣……</p>
“……”</p>
沉默之後，劉健出班，苦笑道：“陛下，今日乃是陛下生辰，臣等是來道賀的，今日不議事。”</p>
“呀。”弘治皇帝這才想起來：“原來如此，嗯，今日是朕的壽辰，太子與方繼藩送了賀禮給朕……”</p>
朱厚照適時的拜倒道：“父皇，區區兒臣的心意，不算什麼。”</p>
方繼藩有點兒心虛，說話都變得不暢順了：“陛下，這……這禮，主要還是太子殿下的孝心，兒臣……兒臣……”</p>
“哼！”弘治皇帝道：“九萬九千兩九百九十九兩銀子，你們就折騰了一輛車，此車再好，何須如此金貴。”</p>
“陛下啊，因為這是特製啊。”方繼藩道：“需請專門的匠人建模，每一個構件，都需花費不少功夫，單單試驗用的廢料，就可以堆起一個屋子來了。不過現在有了經驗……若是再造一輛，價格也就便宜了，臣想，哪怕是如陛下這般尊貴的龍車，也不過數千兩紋銀而已。”</p>
“是嗎？”弘治皇帝一愣：“原來如此。”</p>
方繼藩侃侃道：“若是第三輛、第四輛，這價格就越發便宜了。當然，若是造的不是龍車，隻是尋常的車輛，蒙的不是犀皮，而是牛皮，貼的不是鉑金，而隻是刷一道漆，兒臣想……這價格可能隻要百兩了，甚至……還可以再低一些。兒臣和太子，主要還是為了陛下，所以才不惜工本的啊。”</p>
方繼藩沒辦法和弘治皇帝這種專業外人士解釋規模效應這種事。</p>
但是，他說的這些話，弘治皇帝顯然是聽得懂的。</p>
弘治皇帝悠悠然的道：“是嗎？”</p>
他忍不住冷笑起來：“太子方才實是可惡，朕坐此車，太子一味讓人加快，這是何意？”</p>
終究事後問罪的時候還是來了，朱厚照很專業的聳拉著腦袋道：“兒臣萬死。”</p>
弘治皇帝板著臉，冷哼一聲：“明日造十輛龍車入宮，否則決不輕饒。”</p>
這樣算下來，十輛車，似乎花費也不算高了。</p>
讓朕嚇了一身冷汗，現在朕當然需要有一點賠償。</p>
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後年紀大了，受不得顛簸，她若出行，這馬車慢一些走，倒是舒服。</p>
至於朕……</p>
弘治皇帝心裡歎了口氣，這車子的作用的確很大，看來……也離不開此車了。</p>
這車……坐著真是舒服愜意啊。</p>
尤其是在裡頭，還可辦公，省事又快捷。</p>
百官們一愣，一個個麵麵相覷。</p>
他們先聽方繼藩說百兩紋銀，接著又聽陛下說還要十輛車入宮。</p>
許多人心裡有點怪怪的，心情複雜起來。</p>
此車……當真如此神奇嗎？</p>
擺明著，陛下是連步輿都不想坐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