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大哥一聽，懵了。</p>

招工……自己沿途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瞧見。</p>

莫非錯過了？</p>

難怪這裡如此的冷清呢。</p>

可是……自己好像是……受楊少爺之托，來辦大事的。</p>

楊家少爺可不好惹啊，自己還欠他家佃租呢。</p>

現在好不容易到了農閒時節……</p>

突然，他的身後，卻是爆發出了歡呼：“三十錢一日呢，三十錢啊。”</p>

三十錢一日，這一個月，豈不就是九百錢，都快一兩銀子了？</p>

這裡可不是京師，而是定興縣。</p>

一個小小的縣城，絕大多數人，貧窮，愚昧，沒什麼見識。</p>

哪怕是三十錢，都不是小數目啊。</p>

兩個銅板能買一個大餅呢，一天下來，能買十五個，吃三五天。</p>

這馬上要過冬了，婆娘和娃娃，連新衣都沒有。</p>

再者說了，現在整什麼一條鞭法，納稅得用錢。</p>

“曾大哥，曾大哥……”</p>

身後的人激動的不得了：“快走哪，快走哪……不走就遲了啊……”</p>

“可是……”曾大哥剛開了口，隨即一跺腳：“去他娘的楊家，他又不養老子，直娘賊，走，去瞧瞧。”</p>

……</p>

蕭敬瞠目結舌的看著冷冷清清的街道。</p>

老半天，還是回不過神來。</p>

總算過了一炷香之後，那小旗官戰戰兢兢的到了麵前：“老祖宗，縣裡在招工，到處都在張榜，說是隻要年輕力壯的，有多少要多少，正午賞一口飯，一日三十錢……縣裡的幾處城門，烏壓壓的都是人……”</p>

“……”</p>

蕭敬沉默了。</p>

良久……卻是朝著那縣衙冷冷一笑：“咱算是明白了，士紳是最難收買的，可小民卻是最易收買，一口飽飯，就保準他們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這是釜底抽薪，真是狠哪。歐陽誌那家夥……咱算是服氣了，方繼藩教出來的好徒弟啊。”</p>

說著，他轉身，身後一個緹騎忙是給他披上了披風，蕭敬將披風一卷，徐徐下了酒肆的樓梯，一麵道：“預備馬車，咱要立即回京，將所有無關緊要的人，都撤走，這麼多人手，留在這裡做什麼？京裡還有這麼大正經事等著去辦呢。”</p>

眾緹騎、番子紛紛拜倒。</p>

那小旗官林豐更是嚇的臉色蒼白如紙，這一次，提供的消息有誤，也不知，接下來會受什麼懲罰。</p>

可此時，蕭敬已登上了車，坐在這車中寬大的沙發上，在這裡，早有人給他泡了一副好茶，他呷了口茶，道：“快馬加鞭，可不要耽誤了。”</p>

……</p>

見了自己的孫子，弘治皇帝便想念自己的外孫了。</p>

宣了旨意，命方繼藩領著當方正卿來見駕。</p>

就在這奉天殿。</p>

劉健還在為定興縣的事著急呢，廠衛那邊傳來了快報，說是可能會有變數。</p>

變數……什麼變數……</p>

不會出什麼大事吧。</p>

劉健哪裡敢怠慢哪，帶著李東陽、謝遷以及兵部尚書馬文升、禮部尚書張升、禮部尚書王鼇人等，匆匆來見駕。</p>

實際上，雖然定興縣發生的事，雖得到了內閣的有限支持，可各部的尚書，意見卻不統一。</p>

好在，這隻是一縣之地，就算是折騰，也隻是一個縣，倒還不至於燃眉之急，會有排山倒海的反對聲浪，現在更多的人，隻是觀望而已。</p>

眾人行了禮，卻見弘治皇帝抱著朱載墨翻看奏疏。</p>

弘治皇帝看的認真。</p>

小小的朱載墨，也看的認真。</p>

見劉健等人來覲見，弘治皇帝沒有讓朱載墨回避，他有意想讓朱載墨耳濡目染，哪怕他還隻是個孩子，可這，並非是壞事。</p>

劉健等人剛要開口，卻在此時，有宦官道：“陛下，方都尉帶著方正卿來了。”</p>

弘治皇帝微笑：“那個孩子……許久不見了，快，讓他們進來。”</p>

方正卿一臉沮喪的跟著方繼藩，可一進了奉天殿，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顯得有些害怕，可等他看到了朱載墨，頓時，眉飛色舞，手舞足蹈道：“呀，呀……”</p>

他哇哇大叫：“哇……師兄你也在呀。”</p>

便掙脫了方繼藩的手，瘋了似得朝金鑾上衝去。</p>

弘治皇帝笑嗬嗬的看著自己的外孫，忙道：“慢一些，慢一些。”</p>

方繼藩是懵逼的。</p>

自己的兒子，繼承了自己的純真。</p>

可是一個人過於純真……顯然並不是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