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墨背著手，見方繼藩目光冷峻，似乎也有些畏懼，他嚅囁了嘴，才道：“沒錯，是我帶他來的。”</p>

說著，後退一步。</p>

“……”</p>

方繼藩有點懵。</p>

正確的回答不該是說，沒錯，這是方正卿帶自己來的嗎？</p>

方繼藩便大怒：“該死！”拎著方正卿繼續打屁股：“你這狗一樣的東西，讓你帶著朱載墨來，讓你帶著朱載墨來……”</p>

方正卿嗷嗷叫：“爹，你聽仔細，你聽仔細，啊啊……啊……”</p>

“還敢頂嘴，打死你。”</p>

如攆兔子一般，攆著兩個孩子回到了郊遊的隊伍，一群孩子見了兩個泥人回來，都樂了。</p>

朱載墨和方正卿兩個，聳拉著腦袋，方正卿一瘸一拐，唧唧哼哼，低聲說：“我和我娘說。”</p>

雖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卻是老實的很，進了隊伍。</p>

孩子們紛紛給方繼藩行禮：“見過恩師。”</p>

方繼藩背著手，隻頷首點點頭，看著這群孩子：“今日郊遊做什麼？”</p>

領隊的，乃是劉文善。</p>

劉文善上前：“恩師，學生帶師弟們，去蒸汽機研究所看看，讓他們見一見，格物之理。”</p>

格物之理。</p>

這不就是物理嗎？</p>

方繼藩卻依舊板著臉。</p>

劉文善忙道：“下午的時候，唐師弟教授他們繪畫和行書。恩師……學生照顧不周，居然差點走失了朱師弟和方師弟，學生萬死。”</p>

方繼藩齜牙，一揮手：“去吧。”</p>

劉文善悻悻然，忙是吩咐隨性的嬤嬤道：“仔細盯好孩子。”說著舉著一個小旗：“師弟們，跟師兄走，不可再掉隊和偷溜了。”</p>

說著，帶著一長串嘰嘰喳喳的孩子，繼續步行。</p>

不坐車，是為了免得養成孩子們好逸惡勞的習慣，畢竟……方繼藩是個反麵教材，自打來到這個世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出門坐轎行車，整個人都懶了，啊，要引自己為戒，孩子們多走走，挺好。</p>

那王鼇氣喘籲籲追上來，一見到有人帶著皇孫走了，便下的臉都綠了，要追上去，方繼藩道：“你追啥，你也是孩子，也要去學習，要點臉吧，王主簿，你都七老八十了。”</p>

“……”</p>

王鼇駐足，卻還滿是擔心，遠遠眺望。</p>

便聽方繼藩在一旁歎息：“誒……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人心不古；想當初，我是一個多麼正直的人，我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才不想著玩，我心裡隻想著朝廷和皇上，打小就聞雞起舞，一心隻想著，為蒼生立命，可看看這些孩子，個個搖晃著腦袋，天知道這腦袋裡，有多少男盜女娼之事，可恥！”</p>

“……”王鼇如吃了蒼蠅一般，忙撫著自己心口，有點疼。</p>

良久，他才緩過勁來：“方都尉，不知今日，可有什麼公務？”</p>

“有啊。”方繼藩頷首：“先吃飯。”</p>

到了鎮國府。</p>

方繼藩和朱厚照幾乎是不約而同而來，邊爐已經打好了，熱騰騰的，方繼藩道：“牛肉準備好了沒有。”</p>

“準備好了。”溫豔生看著兩個家夥，宛如在看自己的兩個孩子，帶著寵溺的目光，取了一盤盤的牛肉片兒來，他刀工好，這牛肉薄片，隻有紙張薄。</p>

王鼇看著眼睛都直了。</p>

朱厚照似看出了王鼇眼裡的怒氣，從袖裡取出一份宰牛書：“辦了證的。”</p>

說著，方繼藩招呼王鼇坐下：“王主簿啊，不要拘謹嘛，來來來，坐下，我來給你燙牛肉吃。”</p>

王鼇忍不住道：“牛乃畜力……這……這……”</p>

方繼藩拿筷子，給他燙了一片牛肉，沾了溫豔生特意調製過的醬：“餓了吧，先吃，吃完再罵，不然沒氣力。”</p>

王鼇哆嗦著嘴皮子，很想掀桌子翻臉，可細細一想，要冷靜，老夫什麼大風大浪不曾見過，便舉重若輕的舉起了筷子，鉗起燙好的肉片，入口，撲哧……撲哧，有點燙，口裡麻麻的，還有一股子辣味，呼……他拚命的呼吸，臉脹紅了，正要說，此肉有毒，可旋即，這麻辣味道過去之後，嫩肉一嚼，舒服……麻辣之後，便是一股子說不出的感覺，吃了幾口，吞咽下肚，真香哪。</p>

方繼藩和朱厚照，已在一旁大快朵頤了，朱厚照是一整盤的丟下去，而後全數撈起，眼睛盯著邊爐翻滾和沸騰的肉渣，手在指指點點：“這個是我的，那個也是我的。”</p>

方繼藩懶得管這麼多：“好兄弟不分彼此。”</p>

王鼇臉脹紅，心裡說，哼，一點吃相都沒有，老夫吃啥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