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隱隱的有燈火。</p>
方繼藩繼續坐在馬車裡。</p>
他不露聲色,眼睛裡閃動著什麼。</p>
月黑風高殺人夜!</p>
卻是突然,一聲厲喝:“有刺客。”</p>
方繼藩的目光,在車廂裡,仿佛閃爍出了亮光。</p>
周遭的護衛,紛紛大吼:“保護殿下,保護殿下……”</p>
“……”方繼藩是無語的,能不能在殿下後頭,加一句殿下和方都尉,你們這是人做的事嗎?我方繼藩也需要保護的啊。</p>
黑暗之中,金鐵交鳴。</p>
車廂外,似乎已開始混戰。</p>
“啊呀……”有人發出慘呼。</p>
遠處,傳來了朱厚照的狂笑:“哈哈哈哈……想不到,本宮也有被人行刺的一日,本宮還以為,一輩子遇不到刺客呢,來的正好,來的好啊,快,將本宮的刀取來!”</p>
方繼藩的聲音……在夜空之下大吼:“殿下,不要激動!有什麼話,好好的說,留個活口啊!”</p>
……</p>
新城……</p>
一座宅邸。</p>
宅邸的主人,顯然還未還完房貸。</p>
因而,這宅邸占地不小,內部的裝飾,卻顯得樸素。</p>
一輛輛的馬車徐徐而至。</p>
人們沒有走前門,而是自後門進去。</p>
隨即,便進入了一個幽暗的小廳裡。</p>
大家各自落座,這裡的主人,似乎不願小廳裡過於通亮。</p>
他壓著眉。</p>
呷了口茶。</p>
其他人,各自落座之後,仿佛各有心事。</p>
每一個人都沉默著,隻有揭開茶盞時瓷器的磕碰聲,還有此起彼伏的咳嗽。</p>
“這……”咳咳……昏暗之中,有人徐徐道:“諸公,怎麼看?”</p>
許多人歎息起來。</p>
有人道:“此次,最可怕的,並非是案子,而是……陛下將案子給了太子殿下,這還不夠明顯嗎?陛下現在隻信任太子殿下,這……才是最可怕的啊。”</p>
許多人暗暗點頭。</p>
他們不畏懼陛下將案子交給任何一個衙門,甚至也不擔心,陛下弄出一個三司會審。</p>
他們甚至更不擔心,太子殿下那魯莽的性子,短期內查出點什麼,而等時間一長,說不準,他們早想辦法,將一切的證據,統統湮滅了。</p>
他們唯獨擔心的乃是陛下的態度,陛下……顯然此次不願意縱容下去了。</p>
當今陛下寬厚,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可一個人,對人寬宏大量,有好也有壞,對於無數臣民而言,陛下的仁慈,確實是人心能夠安定,可對於作奸犯科之人而言,某種程度,也是縱容。</p>
可現在……這寬容,顯然……已到此為止。</p>
“你們……怎麼看待?”</p>
“這……”</p>
“那姓劉的司吏,是關鍵……”</p>
“那就想辦法,讓他開不了口。”</p>
“對了,那馬部堂呢?”</p>
“現在肯定是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馬部堂上頭,明日老許,你上一道奏疏,就彈劾馬部堂,將這水再攪渾一些,先讓殿下,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馬部堂身上,也沒什麼不好。”</p>
“諸公,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p>
“是啊,是啊,此時,正是同舟共濟之時。”</p>
“太子殿下,倒是不必擔心……該毀的證據,要毀了,大家得想一想,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汙跡,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不得不防。倘若到時誰出了事,那也不必慌,陛下寬宏,至多,也就是罷官罷了,再不濟,也不過是流配三千裡,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罪,頂了,哪怕是刺配,家裡的妻兒老母,總會有朋友照應著,大家說……是不是呢?”</p>
“是啊,是啊,就這麼辦,總之,真要查出點什麼,卻萬萬不可壞了大家夥兒的事,自己遭點罪,家裡不必擔心,自有大家照應。”</p>
“好。”</p>
“這是最壞的打算,該當如此。”</p>
卻在此時,這府上的管事,卻是匆匆進來:“老爺,老爺……”</p>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這個節骨眼上,可是容易將人嚇死的。</p>
那管事卻已箭步上前,到了宅邸的主人耳邊,正想說什麼,卻是許多雙眼睛,看向那管事,許多人心裡透著不安。</p>
“不必咬耳朵,這裡,都是同舟共濟的朋友,直接說吧。”</p>
“是。”管事的隻好一臉慘然道:“太子殿下,遇刺了。”</p>
哐當……</p>
抱著茶盞的人,頓時茶盞摔落,一張張本就顯得有些驚慌失措的臉,卻是霎時,蒼白如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