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忙道：“是，臣……來見娘娘。”</p>

弘治皇帝打量著周正，麵上平淡，心裡卻是驚濤駭浪。</p>

那引血術……成功了。</p>

人的血液，竟是可以互換，且還分為了甲乙丙丁四等，不知哪一種血液，比</p>

較高級。</p>

那麼……朕又是何等血液呢，朕乃真龍，乃天子，想來……一定有彆於尋常人吧。</p>

弘治皇帝甚至開始有些擔心，有一日自己需要換血了，是不是會找不到人來配對。</p>

當然……這些隻是細枝末節。</p>

他所恐懼的是，那無數期刊裡，各種鬼怪連篇的話，竟是可以得到驗證。</p>

甚至……照這些理論而言，許多東西，都可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p>

一篇數千言的文章，何其的不起眼，刊載在期刊裡，甚至讓人覺得可笑。</p>

可它卻能救活鄞州侯，不隻如此……甚至……未來，還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因為這引血術而活下來。</p>

每一個生命，都是無法複生的，一篇文章救下數千上萬人，那麼，到底是四書五經重要，還是這期刊重要嗎？</p>

再往深裡去想，聖人所追求的，不就是仁政，所謂仁政，無非是天下大治，是太平之世而已，天下要太平，要大治，首先……不就是得讓人先活著？</p>

人若是都死了，大治和太平，全無任何的意義。</p>

人們空談著仁政和大治，卻沒有人去尋找方法，恰恰是被人視為不務正業的學問，卻是實現了聖人的目的。</p>

這實是令人啼笑皆非的事。</p>

弘治皇帝拉著臉，心裡複雜無比。</p>

倒是他的表情，令太皇太後不禁擔憂，連那周正，也變得沒有底氣起來，他拜倒：“臣有萬死之罪，臣……臣錯怪了殿下和方都尉……他們……是臣的救命恩人啊……臣老糊塗了……不過……不過……”</p>

周正想了想，不知該怎麼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他踟躕再三：“不過……太子殿下和那方繼藩，是太粗暴了一些，在手術的過程之中……臣依稀記得，居然……居然有人將什麼東西，擱在臣的身子上……”</p>

弘治皇帝依舊從容的看了周正一眼，隨即慢悠悠的道：“噢。”</p>

陛下依舊還是輕描淡寫。</p>

周正很羞愧，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急著入宮來了，現在好了，似乎陛下對自己，不太待見啊。</p>

方繼藩和太子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可是這個過程，確實讓人很難接受，這怪得了自己嗎？</p>

可隨即……</p>

弘治皇帝突然道：“周卿家啊……”</p>

“啊……”周正看著陛下。</p>

弘治皇帝一字一句道：“當時，朕也在。”</p>

周正：“……”</p>

弘治皇帝又道：“朕給太子，打了下手，可能擱了卿家身上的東西，是朕放的。”</p>

周正臉煞的一下，白了。</p>

他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又需要送去蠶室裡急救。</p>

這趴在地上的老人，老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道：“難……難怪臣覺得這麼舒服，這麼……心安……原來……原來……竟是陛下……陛下救臣一命，臣……感激不儘，陛下聖明，陛下萬歲！”</p>

弘治皇帝卻是半分都不想搭理周正。</p>

轉過頭，看了蕭敬一眼：“立即召太子和方繼藩入宮，朕要見他們。”</p>

蕭敬哪裡敢怠慢，匆匆點頭，去交代了。</p>

弘治皇帝隨即看向周氏，朝周氏行了個禮：“見過祖母。”</p>

太皇太後一臉欣慰，這周正本就是個糊塗人，隻要他還活著，那麼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了。</p>

她頷首：“皇帝，這厚照和繼藩，真是有本事的人，若不是他們，哀家這兄弟，十之八九，現在怕要入殮了，哀家的兄弟不懂事，皇帝要見諒。”</p>

弘治皇帝道：“孫兒不會和他計較。”</p>

說是不計較，這分明是心裡還多少有些計較的意思。</p>

太皇太後也沒有多說什麼，頷首：“這兩個孩子……”</p>

“祖母……”弘治皇帝頓了頓，卻是打斷了太皇太後的話：“朕還有一見緊要的事，需緊急見一見太子和方卿家，容孫兒告退，周卿家……”</p>

周正現在還緩不過神來，忙是怯怯道：“臣在。”</p>

“好生陪著祖母吧。”弘治皇帝交代著：“她老人家見你無恙，已經放心了，你們該好好的見見，說說話。”</p>

“是。”</p>

弘治皇帝則是快速出了仁壽宮。</p>

他心裡沉甸甸的，滿腦子都想著那‘仁政’二字。</p>

此前的種種，再加上這一次的血液論，都在他的心裡，一晃而過。</p>

見蕭敬交代之後，迎麵而來，弘治皇帝道：“再交代一下，讓這兩個小子，加急入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