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挎著全副武裝，自出了京師，疾行了百裡，雖是疲憊，卻也沒有人掉隊落後一步。</p>
按著軍規，正德衛的規矩很嚴厲，皇孫朱載墨說東他們便往東，讓他們往西，他們也絕不敢往北。</p>
噠噠噠……噠噠噠……</p>
迎麵，是快馬飛馳而來。</p>
來的乃是探馬。</p>
這也是規矩。</p>
正德衛隻要出營，一定要放出探馬，偵查附近的情況，哪怕……這裡距離京師不遠，這裡，是大明的疆土之內。</p>
那探馬飛馬而至，馬上的人大口喘著粗氣，一般探馬往往是營中的精銳，他雙目有神，虎背熊腰，拜倒：“殿下，前方……發現可疑的人馬。”</p>
“可疑的人馬？”還處在興奮中的朱載墨皺眉，他開始察覺到有些不對了。</p>
朱載墨下馬，朝方正卿看了一眼，方正卿也下了馬</p>
來。</p>
“從何而來？”</p>
“從大同方向朝京師急行，而且……他們顯然也放出了許多探馬……”</p>
這果然有些不對勁了。</p>
若隻是尋常的調動，為何放出如此多的探馬，除非是備戰的狀態。</p>
“且他們穿著的，雖是大同衛的軍服，可卑下故意和他們接近，發現他們都是大同的口音。他們隻說尋常的調動，是奉旨入京……可卑下……”</p>
朱載墨看了方正卿一眼。</p>
方正卿打了個寒顫：“若真是邊軍，多是從外地調撥而來的，口音肯定不隻大同本地的人馬，而且……這個時候也沒聽說過，要調大同的人馬入京。殿下，卑下以為，這有些不對勁。”</p>
朱載墨皺眉：“大同，除了邊軍，還有什麼人馬呢？”</p>
一群少年已經紛紛圍攏上來。</p>
這些人看出端倪的可不少。</p>
他們絕不是尋常的少年。</p>
絕大多數人，都是功勳或是公侯之後，他們的父祖輩，十個就有八九個，要嘛是曾立下大功，因而風爵，要嘛，就在軍中任職，這樣的子弟，在父祖們的耳濡目染之下，對於軍中的事，可謂是了若指掌。</p>
魏國公之孫徐鵬舉擦了擦鼻涕，不禁道：“就算要調動兵馬，定需兵部、五軍都督府的軍令，這幾年在大同的，多是客軍，怎麼會出現一支本地的軍馬，就好像在南京城一樣，我的大父在南京鎮守，南京各衛，哪怕隻是調撥一營人馬，都是千難萬難的事，哪怕是相隔千裡之地，也需向陛下奏報，否則，大父也絕不敢擅作主張。”</p>
魏國公是何等人，那可是位極人臣，連他這樣的人都如此謹慎，何況是彆人呢。</p>
除非……</p>
朱載墨皺眉，他突然道：“你們……可還記得我的堂叔嗎？數月之前，他曾遭人下毒，當時，所有人都懷疑，這是宗親們下的毒手，為的，是抗拒朝廷召他們入京，這個案子，一直都在徹查，可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當然，極有可能是，雖是蛛絲馬跡，廠衛已經有所懷疑，可下此毒手的人，身份非同一般，哪怕是廠衛，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之下，也不敢胡說。”</p>
朱載墨眼眸一張：“在大同，我有一個長輩，理應叫他叔祖父，乃是大同的代王……莫非……是他。”</p>
朱載墨眼前一亮：“我突然明白了，為何……父親命我們來小五台山，按理來說，若是讓我們遊獵，在西山，也沒什麼不可，京師附近，有的是名山大川，卻隻讓我們一路西行，這分明，是彆有所圖。”</p>
“不隻如此，當時，父親突然下達了命令，讓我們立即出發，這本就是一件極蹊蹺的事，什麼事，何至於如此急迫？”</p>
“現在細細想來，最大的可能就是……代王的反跡已經暴露，隻是可惜，朝廷沒有證據，父親是個沒有耐心的人，是以，故意派我們來此，就是要觀察代王的反應。這代王若果真圖謀不軌，一定驚惶不安，他知道，若是自己再沒有其他的動作，遲早，廠衛都要順藤摸瓜，找到他的頭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力一搏。若是能拿住我們，那麼……陛下一定投鼠忌器，隻有如此，代王才能安心。”</p>
“也就是說，我們是父王的誘餌，就是為了吸引代王主動出擊的。”</p>
朱載墨雖是這樣分析，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假設，有些大膽。</p>
聽到此處，方正卿突然哭了，他眼淚嘩啦啦的落下，帶著嗚咽。</p>
朱載墨不禁道：“你哭什麼？這有什麼可怕的。”</p>
方正卿搖搖頭：“我並不是害怕，而是……想到舅舅為了讓代王伏法，居然拿我們做誘餌，我心裡傷心。還有……不知道我爹事先知道不知道，舅舅和我爹相交莫逆，什麼事都會告訴他的，可我爹……為啥不阻攔啊。”</p>
“……”</p>
少年們倒吸了一口涼氣。</p>
細思恐極啊。</p>
朱載墨拍拍他的肩：“恩師一定事先不知情的。”</p>
“真的嗎？”看著朱載墨篤定的眼神，方正卿突然破涕為笑，他相信朱載墨。</p>
朱載墨皺眉，分析道：“這是當然，恩師就算不顧及你們的性命，也一定害怕，我若是出了什麼差池，陛下找他算賬。所以……正卿，彆傷心了，你爹不知情。”</p>
“呀……”方正卿先是笑，而後笑容逐漸消失。</p>
因為……顧及皇孫的性命，所以爹一定不會……</p>
嗚哇……</p>
方正卿……又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