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妹子現在入了學，去了也是於事無補，爹你稍坐，我這就回去，看看是誰在亂嚼舌頭，我去割了他們的舌頭。”</p>

梁儲要氣瘋了：“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啊。我們梁家，無論怎麼說，也是詩書傳家，怎麼會到這個地步啊。”</p>

他捶胸跌足，想到，不知多少人要戳自己家的脊梁骨，心便涼透了。</p>

終於，他不鬨了，癡癡呆呆的坐在椅上，眼睛直勾</p>

勾的看著虛空發呆：“得去打聽打聽，如瑩她，是否當真做了有礙家風的事，另一方麵，現在彆出去和人鬥嘴，反躬自省吧，嘴長在彆人的身上，能撕爛一張嘴，可能堵住全天下的悠悠之口嗎？哎……”</p>

梁家安靜了。</p>

……</p>

半個月之後。</p>

梁如瑩已開始敢戰戰兢兢的進行解剖。</p>

甚至，對照著醫書，尋出死亡的病因。</p>

譬如肝部病變，膽囊腫大，闌尾潰爛，因而，推導出逝者臨死前的情況。</p>

西山醫學院之所以厲害，其本質，就在於有足夠的銀子，可以供學生們折騰。</p>

單單解剖，這在後世，解剖對於醫學生而言，都是較為難得的事，可在這裡，大量不相信視死如生的異族人，便願意將屍首賣給醫學院。</p>

不隻如此，還有治病。</p>

若是在後世，一個大夫，不但需要係統的學習，想要尋到給人治病或是手術的機會，對於一個經驗不足的人而言，是極難得的事。</p>

可在這個時代，卻沒有這麼多規矩。</p>

病人多，大夫少，遞給你一把刀，他就敢把人切了，反正也不擔心有人敢登門鬨事，治好了，是醫術高明，治不好，依著這個時代的病亡率，其實……還是挺靠譜的。</p>

梁如瑩開始慢慢的從許多女生們那兒脫穎而出，成為佼佼者，她切人的時候，手很穩，縫線時，手也很巧。</p>

不隻如此，所有女學生，還需進行適當的鍛煉。</p>

必須得讓她們有足夠的體力，才能應付各種複雜的局麵。</p>

梁如瑩還極好學。</p>

她和其他蘇月之類的人不同，似乎慢慢的，她也開始對於救治病人，有了興趣，再不將她當做被強迫的事。</p>

蘇月等人，見了師公，個個都是戰戰兢兢，平時師公罵幾句，他們便不敢靠近了。</p>

可梁如瑩卻覺得方繼藩很和氣，是個舉手投足，都謙謙有禮的君子，因而，時不時的捧著各種論文請教。</p>

方繼藩倒是顯得極有耐心，這是為了天下萬萬個的婦人啊，為了證明巾幗不讓須眉，我方繼藩辛苦一些，又算得了什麼？成大事者，就難免要有所犧牲，比如說色相。</p>

他逐字逐句的和梁如瑩講解，有的論文，顯然是有紕漏的，在這個時代，或許已是進步，可在後世，這些理論，早就被顛覆了，一般情況之下，方繼藩不會指摘出這些理論上的錯誤。這就好像地心說和日心說一樣，在地心說盛行的時候，有人提出了日心說，認為太陽才是宇宙的中心，這雖然在後世人眼裡，依舊是可笑，因為太陽在宇宙之中，也不過是一粒塵埃，可在這個時代，相比於地心說，日心說便已是劃時代的進步，為天象學的進步，提供了基礎。</p>

任何學術，都是慢慢的成長，拔苗助長，是要不得的。</p>

可有時，方繼藩心情好了，也會說提一些更進一步的知識。</p>

梁如瑩隨身帶著一本小簿子，隨時將方繼藩的話，記下來。</p>

方繼藩倒也識趣，她來求教，往往都會讓第三人在場，雖然這個時代，避嫌的用處不大，可至少，這樣會讓自己良心好受一些。</p>

方繼藩，終究是一個有良心的人啊，他心裡隻有蒼生社稷，斷然不會，真去害一個女子的名節。</p>

“公子，您的意思是……細蟲，其實也有好壞之分嗎？”</p>

“其實，也沒有好壞，這就如，一頭狼，狼要吃肉，這是它的天性，我也愛吃肉，難道狼吃肉，就是壞，我吃肉，我便是壞的嗎？”</p>

梁如瑩霎時懂了，癡癡的看了方繼藩一眼：“公子……公子是大好人，心懷天下，救死扶傷，天下沒有人可以和先生相比。”</p>

方繼藩微笑，翹著腳，撣了撣袖上的灰塵，淡淡道：“以後不要這麼耿直，會吃虧的，有些事，心裡知道就好，彆說出來，不然，總會有某些狗一樣的小人生出妒忌之心。”</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