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對於方繼藩很滿意。</p>

這家夥，也是大功一件。</p>

於是，等廷議結束。</p>

朱厚照和方繼藩都去拜見了太皇太後，問過了安，弘治皇帝將方繼藩和朱厚照招來。</p>

弘治皇帝看了方繼藩一眼，本想說幾句讚許的話，卻見他樂嗬嗬的樣子，便心念一動：“唐寅上了奏疏，請求調任戚景通人等，作為副手，補充入東方不敗艦隊之中，不隻如此，還要整編寧波水師，從寧波水師之中，抽調精兵強將，繼藩，你對此，怎麼看待。”</p>

方繼藩道：“自是陛下聖裁。”</p>

弘治皇帝深以為然的頷首點頭：“那麼，朕就照準了。”他敲了敲案牘：“朕遲早，要將佛朗機艦隊，一網打儘，這造艦之事，萬萬不可貽誤。”</p>

他說罷，笑了笑：“朕聽說，你們二人，想修通保定府和通州之間的鐵路，是嗎？”</p>

這是朱厚照的專長，朱厚照道：“父皇，保定府、通州，還有京師，這三條鐵路，都是兒臣規劃的，由通州和保定府籌款……”</p>

“籌款？”弘治皇帝對此，倒是謹慎起來。</p>

說實話，有時候看了保定府和通州的債務，實在讓人心驚肉跳。</p>

向西山錢莊的借貸，那都是幾百萬兩紋銀以上。</p>

雖然現在其稅收暴增，可看著，確實很嚇人啊。</p>

這個時代，雖然有朝廷虧空，或是地方官府卯吃寅糧的問題，可這畢竟，還很原始，而似這般，大舉借貸的，卻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p>

弘治皇帝道：“朕倒是頗有擔心，聽說單單這幾條鐵路，聯通起來，歐陽誌的奏疏裡，已有明言，說是需籌銀千五百萬兩，這涉及到了鐵路、蒸汽車輛購買，後期維修保養的開支，這個數目，太大了，朕不敢朱批……”</p>

弘治皇帝抬眼，看了方繼藩一眼：“繼藩哪，這蒸汽車的製造就不說了，就說西山建業鋪設的鐵軌吧，保定府那兒艱困，難道就不能，賤價給他們修一修鐵路？朕的意思是，盈利可以少一些嘛。”</p>

方繼藩能明白弘治皇帝的心情。</p>

太貴了，弘治皇帝覺得吃不消。</p>

方繼藩道：“陛下……蒸汽火車，是花費了無數的心血才有了今日的投產，雖然這車，是太子殿下領的頭所研發，可所動用的人力物力，都是驚人。不隻如此，未來鋪設鐵路，都需訓練有素的巧匠，才可做到萬無一失。還有鋼鐵作坊裡，無數的匠人就不必說了。”</p>

“這牽涉到的，上上下下，是數十個產業，上百家的作坊，十數萬的匠人。價格，都是西山建業以及西山蒸汽研究所費了無數的功夫，才得出的。若是這價格降低，就因為，歐陽誌乃是兒臣的門生，那麼開了這個先例，以後怎麼辦？倘若這鋪設鐵路，不掙銀子，更糟糕的是，蒸汽研究所以及西山建業，還能花費大價錢，繼續去改良蒸汽火車以及改進鋼鐵、枕木的建造工藝嗎？陛下，不能做賠本的買賣啊，因為一旦賠本，或者是無利可圖，長此以往，我大明的這些產業，就統統的止步不前，看上去，現在修了幾條鐵路，國家占了便宜，可長久而言，卻是百害而無一利。”</p>

弘治皇帝微微皺眉，他大致能明白方繼藩說的話。</p>

畢竟，自己身邊，也有經濟學的院士，會給自己講解經濟學的原理。</p>

弘治皇帝道：“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p>

“有！”方繼藩斬釘截鐵。</p>

弘治皇帝眼睛一亮：“說來聽聽。”</p>

“讓國庫掏銀子，給蒸汽研究所和各個鋼鐵作坊以及西山建業補貼就可以了，也不多，一年大致三四百萬兩銀子，便足夠了，如此……”</p>

弘治皇帝：“……”</p>

讓保定府去死吧。</p>

弘治皇帝道：“噢，補貼之事，從長再議。”</p>

方繼藩眨眨眼：“陛下難道不考慮一下嗎？”</p>

弘治皇帝道：“朕會考慮的，隻是眼下，當務之急，並非區區營造一事，我大明積弊重重，實在令朕心憂啊，朕在想……罷了，朕自和內閣議定商榷，你們退下吧。”</p>

“噢。”方繼藩和朱厚照乖乖的行了禮，告退而出。</p>

弘治皇帝則敲打著案牘，等方繼藩和朱厚照走了，方才道：“蕭伴伴。”</p>

“奴婢在。”蕭敬道。</p>

“你記一下，從此往後，所有百官上奏鐵路營造靡費錢糧的奏疏，統統都留中，朕不看。”</p>

蕭敬忍不住道：“陛下，奴婢以為，這方繼藩，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他居然拿補貼來要挾陛下，這……真是大膽。”</p>

弘治皇帝淡淡道：“你一個閹人，懂個什麼？他說的有道理，算是把話說透了。這世上，做什麼事，都是需要銀子的，這銀子，國庫不出，就得保定府和通州去籌借，這銀子，不會變少，總要有人來出……”</p>

弘治皇帝搖搖頭：“這鐵路，朕是看出來了，實乃利國利民，不修，也不成，這事，朕不管了。由著他們去鬨吧。”</p>

“還有！”弘治皇帝突然冷冷的側目看了蕭敬一眼：</p>

“以後再敢在朕麵前，亂嚼口舌，就收拾了東西，去孝陵吧。”</p>

蕭敬打了個冷顫，拜下，艱難的道：“奴婢，該死！”</p>

……</p>

蘇門答臘。</p>

一艘商船抵達了這個群島的港口城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