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p>

他隨即微笑：“今日天色不錯，今日見了這作坊，朕心甚慰，西山功不可沒，太子，繼藩，好生用命，知道嗎？”</p>

朱厚照和方繼藩忙點頭。</p>

弘治皇帝又笑了：“哎，你們看看，這冬日，冷颼颼的，現在布價降低了這麼多，朕的心，也就寬了，過一些日子，讓這些有功的學員和匠人都入宮來，朕要親自見一見他們。”</p>

方繼藩感慨道：“陛下如此寬以待人，真是臣子們的福氣啊。”</p>

弘治皇帝抿抿嘴，朝向張皇後道：“天色不早，我們也該回宮了。”</p>

說著，上了車駕，朝張皇後招手。</p>

張皇後朝弘治皇帝行了個禮，道：“陛下乃是天子，豈可與臣妾這樣的婦人同坐呢，臣妾和厚照、繼藩他們同車便是。”</p>

“這……”</p>

當著劉健等人麵，弘治皇帝想說點什麼，卻又是啞口，便笑吟吟的道：“也可，也可。”</p>

他上了車，心情莫名的煩躁。</p>

怎麼近來，張皇後對自己總是若即若離，生疏的過份了。</p>

哎……</p>

弘治皇帝歎了口氣，靠在了沙發上，此時竟發現自己孑身一人，在這寬敞的馬車裡，不免有幾分寂寞。</p>

他猛地想到，蕭敬怎麼還不回來呢？他若回來，朕出出氣也好啊。</p>

……</p>

張皇後登車。</p>

朱厚照和方繼藩兩個人乖乖魚貫而入，排排坐著。</p>

朱厚照喜滋滋的朝張皇後咧嘴笑。</p>

張皇後卻是滿腹心事，她抬起眸子，朝方繼藩道：“繼藩，上一次，陛下對你抱怨，說本宮隻是一介婦人，百無一用……你還記得吧？”</p>

朱厚照瞪大眼睛，一副臥槽的樣子。</p>

方繼藩立即道：“兒臣沒有說過呀，娘娘，兒臣……”</p>

張皇後意味深長道：“你不要辯解，這些話，你雖未對本宮說，可本宮卻心如明鏡。”</p>

“娘娘你誤會了，陛下對娘娘厚愛之情，人儘皆知，陛下怎麼會說這樣的話，這一定是有什麼小人，在娘娘麵前搬弄是非，兒臣……兒臣這就去打死他，娘娘……您也不想一想，陛下對娘娘，何等的愛護，若他有這樣的心思，這……這委實說不過去啊，兒臣敢拿自己的人頭作保，這是子虛烏有，又或者是娘娘一定是會錯了意，懇請娘娘明鑒。”</p>

方繼藩說的真摯。</p>

尼瑪，我方繼藩是什麼人，那也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搬弄是非的事，我方繼藩的萬萬不會做的，連這等可恥的念頭都不會有。</p>

張皇後微笑：“你不要害怕。”</p>

方繼藩道：“兒臣絕不是害怕，隻是仗義執言。”</p>

“好，就算你仗義執言，這些事，本宮不願深究。本宮這些日子，都是梁女醫伴駕在本宮身邊，本宮瞧著她專心致誌的作她的學問，有時，真覺得羨慕，果真……她是巾幗不讓須眉，本來呢，本宮在想著，既如此，本宮就織織布吧，也算是……為陛下做點兒事，也給自己，尋點事兒做，可如今呢。”</p>

她熱切的看著朱厚照：“如今厚照和你製了這麼個織布機來，本宮……又無所事事了。本宮看那戲文裡唱‘誰說女子不如男’，這戲文裡唱的哪，真是說到了本宮的心坎裡去了。繼藩，本宮說這些，你不會取笑吧？”</p>

方繼藩撥浪鼓似得搖頭：“兒臣哪裡敢取笑，兒臣心裡佩服都來不及。”</p>

張皇後便歎了口氣道：“可是呢，本宮該做點什麼才好呢，本宮年紀也不小了，可有誌不在年高，你鬼主意最好，你來說說看。”</p>

方繼藩尷尬道：“娘娘，能將前頭那個鬼字拿掉嗎？”</p>

張皇後微微一笑：“說正經的。”</p>

方繼藩道：“娘娘喜歡什麼，便學什麼，這世上的學問有千千萬萬，這一切，都需興趣使然，否則，便有再高明的學問，學來無趣，又有什麼用？”</p>

張皇後若有所思：“果然，問你便對了，隻是……本宮也不知自己有什麼興趣，不妨如此，過幾日，你將你們西山的學問，統統都送宮裡來，本宮看看，再做定奪。”</p>

方繼藩應下。</p>

心裡卻不禁想。</p>

我丈母娘，莫非這是要報考‘老年大學’。</p>

你看，連丈母娘都這麼的努力，自己的兒子還成日都在混賬，不成了，回家抽他。</p>

……</p>

而今，滿京師的布商，都在盯著西山。</p>

西山布業的一舉一動，都足以將他們掐死。</p>

對於布業而言，這足以稱的上是數千年未有之變局。</p>

這一個月過去，絕大多數的商賈，勉強將自己堆積的貨物，一次出清，雖然沒有太多的盈利，卻也算是勉強的挽回了一些損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