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最無語的，便是這個眼神。</p>

他不禁惱羞成怒：“無論他受何人指使，朕絕饒不了他。”</p>

最後一句話他咬得特彆重。</p>

劉健咳嗽。</p>

他想了想：“陛下，李朝文乃是方繼藩的師侄，臣以為，請方繼藩來問一問才好。”</p>

這意思很明白了。</p>

李朝文是方繼藩的師侄，陛下是方繼藩的嶽父。</p>

這關係……怎麼看，都像是陛下指使著李朝文乾的啊。</p>

弘治皇帝：“……”</p>

看著自己的肱骨之臣們。</p>

無論是劉健還是李東陽人等，都顯得有點欲言又止，畢竟，作為臣子，他們還是沒有辦法猜透陛下的心思。</p>

陛下肯定是不會承認，這是自己指使的，可誰知道背後，陛下是否在背後指使呢。</p>

這是一個永遠理不清的問題，哪怕是陛下再如何矢口否認，劉健等人也無法真正做弘治皇帝肚子裡的蛔蟲。</p>

弘治皇帝覺得自己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了。</p>

當然，也不是沒有辦法。</p>

比如，把李朝文這個狗東西砍，如此，也算是自證清白了，你看，朕都宰了他，說明朕是清白的吧。</p>

可話又說回來，弘治皇帝人還算寬和，李朝文不過是胡言亂語幾句，就因為如此，而他的頭，這顯然，對於弘治皇帝而言，也頗有幾分於心不忍。</p>

他最終，咬牙：“詔方繼藩。”</p>

……</p>

方繼藩來的很快。</p>

興衝衝的到了奉天殿，行了禮，抬眼：“兒臣見過陛下，吾皇萬歲……”</p>

弘治皇帝四顧左右，這劉健幾人都在。</p>

弘治皇帝便不客氣的道：“繼藩，李朝文胡言亂語，他是你的師侄，這些胡話，你知情嘛？”</p>

“不知情！”方繼藩斬釘截鐵：“陛下啊，兒臣是什麼人，兒臣的心思，都放在了報效國家上頭，哪有心思，去管這些閒事，兒臣冤枉的很，陛下不信，便命廠衛來查，但凡兒臣和李朝文稍有勾結，兒臣便懇請陛下，立殺李朝文，不，該滅他的滿門，家中年滿三歲以上的男人，女人，狗，統統誅儘，兒臣雖為他的師叔，也絕不皺一皺眉頭，大義滅親，正在今日。”</p>

話說到這個份上，倒是興師問罪的弘治皇帝沉默了，這麼過分？</p>

弘治皇帝臉色緩和下來：“這樣說來，便是這李朝文自作主張了？”他從鼻孔裡發出聲音來，“哼，此道莫非是以為朕是成化先帝嘛？會偏聽他的奸佞之言？”</p>

方繼藩感慨道：“陛下真是聖明哪，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恨不得給自己戴上高帽子，享受臣子們阿諛奉承之言，隻有我皇，時刻保持清醒，廣開言路，隻願意接受臣子們的批評，時刻三省吾身，檢討自己的過失。聖明至此，哪怕是唐宗宋祖，亦不及陛下之萬一也。兒臣讀史，依稀還記得唐太宗和魏征的典故，可唐太宗隻容得下一個魏征，我皇聖明比之唐太宗十倍有餘，蓋因為皇上您自登極以來，這滿朝臣子在陛下的鼓勵之下，儘為魏征，而陛下從善如流，虛心接受。所謂眾正盈於廟堂，何愁社稷不興？”</p>

“兒臣對此，實是佩服的肝腦塗地。”</p>

弘治皇帝：“……”</p>

雖然覺得這話有點不對。</p>

卻好像是說到了心坎處一樣。</p>

一旁的劉健等人，木著臉。</p>

齊國公真厲害啊，正著反著都能吹，不帶重樣的，活該這狗東西成日靠賣宅子為生。</p>

弘治皇帝歎了口氣，便朝眾人擺了擺手：“罷了，此事，不再追究了。”</p>

他屏退了劉健等人。</p>

方繼藩卻留在原地，不肯告退。</p>

弘治皇帝知道他有話要說，卻也沒有說什麼，等其他人散去，弘治皇帝淡淡道：“繼藩還有什麼話嘛？”</p>

“陛下。”方繼藩走近一些，警惕的看了蕭敬一眼。</p>

蕭敬：“……”</p>

好在他識趣，一副麻木的樣子，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弘治皇帝頷首點頭，蕭敬便也告退。</p>

這偌大的奉天殿裡，隻留下了弘治皇帝和方繼藩二人。</p>

方繼藩才拜下：“陛下，請容兒臣稟告，其實……李朝文的事，兒臣是知情的。”</p>

弘治皇帝聽罷，一愣，隨即臉又拉下來，口氣帶著責備之意：“你說什麼，方才你還矢口否認。”</p>

方繼藩一臉無辜的樣子。</p>

“方才有太多閒雜人等，兒臣豈敢承認？”</p>

“哼！”弘治皇帝臉上烏雲密布，嗬道：“你可害苦了朕。”</p>

“陛下。”方繼藩氣定神閒：“請陛下容臣解釋。陛下……兒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您想想看，這天底下，隔三岔五，就有各種的流言蜚語出來，前些日子，又說什麼聖人出，陛下您想想看，誰是聖人，誰有這個狗膽？這分明是有人圖謀不軌，想借此機會，蠱惑人心，妖言惑眾，陛下啊，民間的軍民百姓們，大多好事，且又無法分辨是非，這便給了許多圖謀不軌之人，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