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物銷得極快。</p>

很快，陳彤就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是低估了大明人這巨大的購買力。</p>

在這個模式出來之前，陳彤是有過計</p>

算的，他大抵計算過，若是來了多少客人，他們的大抵需求幾何，可現在……他卻明白，此前的計算模式，是根本行不通了，因為……這百貨商場，激發出了更多新的購買力，而這樣的購買熱情，卻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p>

他已顧不得那些商賈了，讓他們自己顧著自己去，他則急匆匆的趕到了後頭的倉庫，揮汗如雨的指揮著商賈們補貨。</p>

有時，又需去商場裡盯著，這裡頭人流如織，有時行走都有些困難，一不小心就和人撞了個滿懷。</p>

“陳正德！”</p>

突然，有人大呼了一聲。</p>

陳彤下意識的抬頭。</p>

正德乃是他的字，可自從到了商場，已經許久沒有人呼他的字號了，商場們，人們彼此喜歡用某東家，某先生先稱。</p>

陳彤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稱呼，抬起頭，卻看到了一個熟人。</p>

此人乃是自己的同年，位居禮戶郎中，叫劉凱之。</p>

劉凱之現在卻是痛心疾首的看著他：“原來真是你，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油頭粉麵的模樣，你的君子衣冠呢，你還是原來那個陳正德嗎？”</p>

陳彤的臉瞬間的紅了。</p>

從前的記憶，並不遙遠。</p>

現在突然在此，碰到了自己的故舊同僚，讓他一下子的，又意識到了自己原來的身份。</p>

他竟是生出了幾分羞愧之心。</p>

似乎……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自己從前所討厭的人。</p>

雖然這樣的人生並不壞，不隻不壞，還挺香的，可是……</p>

“你彆走，你現在成日錙銖必較，和這些商賈為伍，你的聖人書，讀到哪裡去了？”</p>

“子文兄，我還有一些事需要處置……”陳彤這話明顯有逃走的嫌疑，事實上，他現在恨不得立即鑽進地縫裡。</p>

這劉凱之似乎並不打算放過陳彤，冷笑道：“可恥！你還是當初那個名列二甲的庶吉士，還是當初那個錚錚鐵骨的給事中，還是我大明的戶部侍郎嗎？”</p>

“我……”陳彤的臉色已是血紅，默默的低著頭，就算他平日跟商賈一起，口舌靈活，可此時，卻似乎找不到一句為自己辯護的話。</p>

“這些……都是你張羅的？”</p>

陳彤久久不說話，而他的心正是在天人交戰，在這個地方待了些天，似乎漸漸被同化了，直到現在，突然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自己現在到底在做什麼，自己現在所為，是否背離了一個讀書人的初衷……自己做這些，有什麼意義？</p>

這無數的念頭，紛遝而來，數十年的教育以及為人準則，還有這數月的所見所聞，猶如矛盾的兩麵體，令他一時之間，突然心如刀割。</p>

“這麼說來，慫恿太子耍猴戲，也有你的一份了？”</p>

“啥？”心情低落的陳彤聽到這句話有點反應不過來，直接懵了。</p>

事實上，這些日子，他忙昏了頭，其他的事都沒有關心。</p>

可是……太子殿下耍猴戲，是怎麼回事？</p>

“我隻負責了這百貨商場裡的事。”陳彤直言道。</p>

“這就是百貨商場裡的事。”劉凱之卻不信陳彤，義正言辭的繼續道：“看來果然是你了，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你……你……真是可恥，真是斯文敗類，斯文敗類啊！”</p>

陳彤越加發懵了，一時之間，徹底的進入了死機狀態。</p>

劉凱之仿佛痛心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眼睛發紅，怒道：“今日，我與你割袍斷義，自此之後，你我再無生命瓜葛，還有……我回去之後，要彈劾你，你等著吧。”</p>

這話的言外之意是，我收拾不了太子和齊國公，我還收拾不了你嗎？</p>

似陳彤這樣的叛徒，是最可恨的，甚至比齊國公還可恨，齊國公畢竟一直就是那樣的人，他改不了了，最重要是大家都知道不能把他怎麼樣，所以大家已經接受了，齊國公就是那個樣子，可你陳彤……卻不是如此的啊，好好的一個人，現在竟墮落如此，不殺之，簡直是不足以平民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