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0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2 / 2)

蘇萊曼皺眉。</p>

李政便道:“朱成此人,自去了北京城之後,似乎一直如魚得水,在那兒與大明的許多達官貴人結交,且關係匪淺,陛下……臣此去北京城,便覺得此人甚是可疑。臣無論布置什麼,那方繼藩就像是臣肚中的蛔蟲一般,竟都知曉,故而屢屢提前有所安排,臣到如今,固然是死罪,今日若是被陛下誅殺,那也是死不足惜。可一路回來,越想就越覺得可疑。不知陛下,可曾收過朱成的奏疏?”</p>

蘇萊曼狐疑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閹人。</p>

閹人會意,立即走了,過一會兒,他拿著一份奏疏回來。</p>

蘇萊曼看了一眼,這確實是數月之前,朱成送來的奏疏,裡頭是來報喜的,內裡的言辭,就仿佛整個大明,都已被國使館玩弄於股掌之中。</p>

蘇萊曼彆有深意的看了李政一眼:“這份奏疏發出來的日子,是六月初九,裡頭是報喜的。”</p>

李政立即道:“陛下……這就怪了,六月初九,勝負還未揭曉,可是何以報喜的奏報</p>

就來了?還請陛下明察,臣在大明京師的舉動,都是可查的,臣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國使館中上下,知道的人不少,這個時間點,恰恰是臣正在儘心竭力布局之時,那麼,為何會有一份這樣的奏疏呢?陛下曆來聖明,這朱成……”</p>

蘇萊曼卻是不為所動,反問道:“卿的意思是,你之所以失敗,是因為這朱成已被那方繼藩所收買,成了他的走卒,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方繼藩的掌握之中?”</p>

“臣不敢輕易定論,不過……國使館中,確實有不少的流言,都說朱成……形跡可疑。當初臣對朱成說出臣的計劃,朱成也是極力反對,認為陛下命臣如此,有礙兩國邦交,實是不妥,這一點,幾乎在國使館內,人所共知。隻是……臣真是悔不當初,自以為那朱成,畢竟是乃我奧斯曼副使,又蒙陛下厚恩,定是對陛下忠心耿耿,可哪裡想到……”</p>

“哼!”蘇萊曼臉色越加鐵青,他猛地拍案而起:“好一番漂亮的說辭,你是想要脫罪嗎?以為將一切都栽在朱成的身上,便可令朕免了你的死罪?”</p>

“臣不敢,臣早已做好了萬死的準備。”李政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就算是朱成乃是大明的細作,事到如今,臣的死罪也是難逃了,隻是臨死之前,希望陛下需小心提防而已。臣……臣自知死亡且在眼前,所謂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陛下對臣,有厚恩,臣隻希望,陛下戒之,慎之。”</p>

蘇萊曼站了起來,他定定的看著李政,良久,他才背著手轉過身去,一副毫不留情的模樣:“即如此,那麼……來人……”</p>

“臣還有一言。”李政露出了慷慨赴死之色。</p>

皇帝身邊的閹人們,個個冷冷的看著李政,在他們的眼中,就仿佛李政已經是一個死人。</p>

而其他的儒生,則一直都默不作聲,似乎他們心裡也在權衡著什麼。</p>

那些禁衛軍的武官們,按刀而立,麵露猙獰。</p>

蘇萊曼背著身,雙肩微微一聳,聲音冰冷刀:“說。”</p>

“陛下還需小心地方上的卡夏。”李政道:“臣這一路而來,途徑了許多的領地,大明的消息,早已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臣聽說,許多的卡夏,聞之欣喜,這士民之間,也流傳著許多對陛下不利的消息,他們都說……都說……”</p>

他的話,到了這裡,嘎然而止。</p>

而蘇萊曼皇帝猛地轉身,死死的盯著李政,臉上帶著羞憤:“他們說什麼?”</p>

“臣……不敢說!”李政露出惶恐狀!</p>

蘇萊曼臉上掠過了殺機。</p>

固然李政不敢說。</p>

可是蘇萊曼卻已可以想象,那些曾被自己打壓的卡夏舊貴族們,在此刻,是何等的暗喜。</p>

是啊,李政的錯誤,不正是因為皇帝重用儒生取代卡夏的後果嗎?</p>

這群儒生,並沒有給帝國帶來任何的好處。</p>

恰恰相反,這一次……卻是犯下了極大的錯誤。</p>

這無疑證明了皇帝是錯誤的。</p>

這個巨大的錯誤,更會給整個奧斯曼帶來巨大的災難。</p>

蘇萊曼眯著眼,他的眼眸裡,掠過一絲陰冷。</p>

若說……方才他不過是憤怒。</p>

那麼現在,他整個人卻變得意味深長起來。</p>

他居然十分平靜的坐下,看了李政一眼,而後輕描淡寫道:“這是商隊傳出的消息嗎?”</p>

李政立即道:“臣……臣不知,不過想來,是商隊帶去的。”</p>

“朕看……不止,區區商賈,何以能製造如此大的聲勢。”平靜的蘇萊曼皇帝,手指抵著案牘,輕輕的敲了敲,隨即道:“是有心人……故意而為之吧,你還聽到了什麼?”</p>

“沒有什麼特彆的。”李政道:“不過……倒是聽說,許多人甚是懷念大行皇帝。”</p>

蘇萊曼在這一刻,臉色更是驟變。</p>

大行皇帝,自然是蘇萊曼的父皇,大行皇帝自然已經故去,按理來說,蘇萊曼乃是大行皇帝無可爭議的繼承人,在天下人眼裡,父子二人,本該是一體的,可現在……有人突然懷念大行皇帝,卻似乎……彆有意味啊!</p>

蘇萊曼淡淡笑起來:“有趣,甚是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