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向錢謙益噓寒問暖的人,左夢庚腦子都不夠用了。
瞿式耜居然來臨清做知州了!
他當然知道瞿式耜。
這位可是明末少有的猛人和忠義之輩。
傳聞他就義時,桂林雷電交加、風雪大作。
桂林遠在天南,二十年不曾下雪,民間紛傳這是上天感念他的忠義。
不過左夢庚的記憶裏,瞿式耜從未擔任過臨清知州啊。
這說明什麽?
曆史發生了改變。
就在他震驚的時候,旁邊一個笑意吟吟的中年人找上了他。
“你便是左夢庚?”
這也是來臨清任職的官員,左夢庚不敢怠慢。
“鄉野小子,不敢勞大人垂詢。”
那人很和藹,輕輕一番話,給出的信息非常多。
“本官山東道禦史兼臨清兵備道張繼孟,來此之前,若穀公諄諄囑咐,務必要和左公子多多來往。”
原來是自己人啊!
左夢庚回憶了一下,片刻之間找不到關於張繼孟的資料。
看來此人在曆史中沒什麽作為,或者作為不多。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一樣了。
“若穀公厚愛,晚輩也是受寵若驚。”
張繼孟拍拍他的肩膀,毫不吝嗇欣賞。
“本官受命整飭臨清軍伍,日後少不得借重之處。左公子文武雙全,如有大任委托,勿要推辭。”
左夢庚有點懵。
什麽意思?
這是邀請自己做官?
他這麽年輕,能行嗎?
朝廷會允許?
不過場合亂糟糟的,也不容他多問。
瞿式耜之後,張繼孟也上前,和幾位大佬相見。
接到朝廷任命時,瞿式耜正在北上,堪堪到了徐州。
他原本擔任江西永豐知縣,後來丁憂在家。剛剛複出,恰好趕上新皇登基,因此得到重用。
本要去京師出任戶部給事中的,半路上收到最新任命,趕來臨清倒也便捷。
張繼孟比他更快。
張繼孟是從京師來山東的,走到德州的時候,朝廷的信使追上,告知他加了臨清兵備道的差事。
於是張繼孟不再去濟南,轉而來了臨清。
他到來的同時,帶來了一個很糟糕的消息。
“劉閣老被革職查辦了。”
在座諸人全都變色,萬萬沒想到一切來的這麽快。
劉鴻訓官拜大學士不過數月,如今竟鋃鐺入獄。
“韓閣老、錢閣老可有應對?”
侯恂憂心忡忡,急忙相問。
張繼孟默默搖頭,令大家更是心涼。
錢謙益這老小子落了一次水,竟然什麽事都沒有。此時摸著胡子,心思活泛起來。
“劉閣老必是為奸人所害,待我等入朝,定不讓朝綱淪落,大好局麵毀於一旦。”
這話反而讓氣氛更加凝重,劉宗周、侯恂、曹文衡更是歎息出聲。
誰都不是傻子,豈能不明白錢謙益是盯上了劉鴻訓空出來的大學士之位。
身為東林宿老,劉鴻訓慘遭構陷迫害,同為東林黨人的錢謙益不思挽救,眼睛裏隻有官位,真是令人心寒。
更讓大家無力的是,有此想法的,並不僅僅錢謙益一個。
韓爌、錢龍錫默不作聲,心思卻也不難猜測。
昔日同誌,今日卻視若仇寇。
當真權勢迷了眼,往日初心染了塵。
左夢庚冷眼旁觀,對東林黨的認知也更加清晰。
要想為他所用,看來必須要仔細甄別,找出儘心任事之輩才成。
那邊,錢謙益還在言辭煌煌,喋喋不休。
“現下最要緊的,便是朝權不能旁落。閹黨雖敗,百死不僵。齊、楚、浙黨賊心不死,卷土重來未必不能。即使我東林內,別有用心之輩在所多有。念台公、若穀公,你們可要分得清,誰是敵、誰是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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