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了嗎?”
王思儀被搖醒,張嘴第一句就是這個。
狀似無心,卻如寒風。
吹的左夢庚等人不敢抬頭見人,隻想裝作不認識她。同樣也冷了某些人的心,化為無邊的悲憤。
主位上的徐胤爵一個勁哆嗦,臉色鐵青。
為了今日,他花費了重金才將李貞麗請來,就為了增長聲勢。
如今的秦淮河畔,可沒有八豔傳世,李貞麗就是最大牌的名妓。
從業以來,從未離開過媚香樓。
要不是他魏國公世子的權勢,加上百兩黃金的重酬,都甭想請動。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結果全被一個山野般的丫頭給破壞了。
別的不說,李貞麗才是受傷最大的那個。
想她成名以來,每逢登台演繹,必定賓客滿座,從者如雲。金陵一地,單論曲藝,無出其右者。
多少人為了一睹她的芳容、聆聽她的仙嗓而一擲千金。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砸了場子,而且是那麽不留情麵。
一時間悲憤難抑,幾欲如火焚身。李貞麗一聲嚶嚀,帶著兩行清淚,蓮步如飛,急退而去。
今日遭此羞辱,於她的名聲實有莫大的影響。
場中多少憐香惜玉之人按捺不住,恨不得將美人攏在懷裏好生寬慰。對於那粗蠻的丫頭更是怒不可遏,恨不能替李貞麗報仇。
王思儀睡的挺香,可因為窩在椅子裏,同樣也很累。
“唉呀媽呀,這咿咿呀呀的,聽的我骨頭都酸了。左夢庚,完事沒?完事走吧。”
左夢庚以手遮麵,根本不想看她。
大姐,你惹禍了,你知道嗎?
王大小姐並不知道,當眾伸了伸懶腰,又拍了拍肚子,然後看到仆人就在旁邊。
“那個鴨子還有沒有?”
仆從臉都綠了。
大姐,你家上輩子是缺肉啊還是缺鹽?
徐胤爵卻忍不住了,陰惻惻地看過來。
“這位姑娘率真純樸,可是左將軍家眷?”
他是見王思儀和徐若琳等人坐在一起,才有此問。如果是左夢庚家眷,哪怕對方是名聲頗高的名將,今日也要找回場子不可。
他徐胤爵從來就沒有這麽憋屈過。
左夢庚還未開口,王思儀卻直腸子。
“你們不是要吵架嗎?這不吵,坐在這裏吃飯喝酒還看戲,玩呢?”
好家夥,AOE傷害都來了。
在座的,不管是哪一邊的人都鬨了大紅臉。
偏偏她說的還沒錯。
明明今日要在這裏做一場轟轟烈烈的道義和學問之爭,結果場麵弄的好像廟會一樣。
徐若琳怕她闖禍,趕緊拉了她一下。
“妹妹稍安勿躁。”
王思儀就不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的人。
“要我說啊,能動手就別吵吵,誰不服氣就痛痛快快打一場。誰贏了就聽誰的,完事了。”
左夢庚額頭撞在了桌角上,真後悔把這虎妞帶來了。
好好的會場給弄的狼藉不堪,張采幾欲吐血。
“夫儀禮與道義,事關天下,不可不慎。小姑娘不明其要,其情可憫。”
翻譯過來就是,看你小,不和你一般見識。
王思儀聽不明白,甚至都不知道這句話是好是壞。鹽水鴨上來了,吃先。
眾人看去,見她大嚼大咽,渾若無事,紛紛一哂,覺得和一愚魯的小丫頭計較,實在是有失身價。
可更小的丫頭衝了過來,滿臉淚珠,跑到王思儀麵前,憤怒控訴。
“你為何惹哭我媽媽?我媽媽腔調是最好的!”
眾人看去,小丫頭不過八、九歲,梳著羊角辮。可雙目中透著靈秀,五官裏藏著英氣,麵對那麽多大人物都怡然無懼,端是慷慨豪氣。
王思儀嘴裏塞著鴨肉,愣愣地看著她,顯然已經將前麵的事兒忘了。
未幾,一道香風從船艙裏衝出來,護在了小丫頭的前麵。
“香君,不可無禮。”
李貞麗此時已經換了一身行頭,清落落的多了幾分颯爽,不再像是個遊園的閨秀,仿若行走江湖的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