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參座,不知可有水師指揮僉事沈臣山的消息?”
雖然察覺到了許多異狀,可袁樞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袁可立早已致仕,年歲已高,不太能幫他遮風擋雨了。
想通這些,袁樞直接道明前來目的。
可左夢庚哪兒知道沈臣山是誰啊,被他問的一臉迷糊。
好在登州水師如今都在他的手中,他隻需一聲令下,自有人去尋找了。
一個時辰後,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被抬了進來。
樣子有些慘,骨瘦如柴,渾身血汙,左邊耳朵還沒了一半。
“臣山兄!”
袁樞一聲驚呼,撲了上去,看著對方的淒慘淚眼模糊。
本來想著不招惹是非,可是看到故人的樣子,袁樞還是爆發了。
“左參座,不知臣山兄何罪之有,要遭此酷刑?”
左夢庚滿腦袋漿糊。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下令對叛軍將領動刑啊,難道是下麵的人發現了此人什麽罪行,因為審訊所以動刑了?
他看向喬雙成,後者連忙否認。
“參座,我們接管水城後,此人就這幅模樣了。要不是我們安排了大夫,他早已死了。”
那漢子也開了口。
“伯應,我這是被叛逆所害,並非左參座所為。”
說話間,那漢子看向左夢庚的目光,帶著強烈的崇敬之意。
“左參座,沈壽嶽感謝救命之恩。”
原來此人叫沈壽嶽,左夢庚依舊不知道是誰。
“無須多禮,你既然不肯投降叛逆,足見忠義。”
沈壽嶽一臉頹喪,顯然往事不堪回首。
“餘一人忠義又有何用?整個水師落入敵手,登州城更是慘遭荼毒,餘有何麵目去見先父啊?”
左夢庚看過去,袁樞為他做了解釋。
“左參座有所不知,沈臣山乃原登萊水師總兵沈寧海公之子。”
他這麽一說,左夢庚登即反應過來。
原來這沈壽嶽乃是沈有容的兒子。
沈有容可是名將,而且一生的經曆非常豐富多彩。
朝鮮打過倭寇,遼東殺過女真,薊鎮擊退朵顏,東沙擒過倭寇,東南平定台灣,澎湖震懾荷蘭,登州組建水師。
當初袁可立從登萊巡撫卸任後,沈有容失去了靠山,因此也辭官歸鄉。
沒過幾年,他就病逝了。
沈有容共有八子,其中四子沈壽嶽、六子沈壽崇、八子沈壽嶢最為出彩。
沈壽嶽任職登萊道按察司僉事,登州水師指揮僉事,是實際上的登州水師統領。
登州城破時,他就在軍中。張可大跑了後,水師群龍無首,沈壽嶽竭力維持,奈何無濟於事。
待叛軍掌控水師後,他們這些原來的將領全都遭到了軟禁。
因為他寧死不降,被叛軍嚴刑拷打,甚至準備殺掉。
還是遠在前線的孔有德獲悉情況,親自傳信,才讓他得以活命。
沈有容擔任登萊總兵時,專事負責往遼東運送物資,因此和毛文龍、孔有德等人交好。有這層關係在,沈壽嶽才保全了性命。
可他依舊被叛軍軟禁,音信全無。
他的八弟沈壽嶢(字景山)隨朱大典趕赴山東平叛,心憂兄長,想到故交袁可立在登州人脈不俗,因此寫了信,請求袁可立幫忙探查沈壽嶽的消息。
這才有了袁樞登萊之行。
也幸虧袁樞來了,否則的話,左夢庚可不知道沈壽嶽是誰。對這些舊軍官他也沒有興趣關照,指不定被關到什麽時候呢。
“景山兄正隨朱中丞而來,屆時與左參座兩麵夾擊,叛賊必敗無疑。”
說起這個,袁樞興致勃勃。
左夢庚卻臉色精彩,不得不道:“各位恐怕尚未獲悉,朱中丞所率援軍,日前已於沙河戰敗,朱中丞殉國,金國奇等諸多將領戰死,朝廷不會再有援軍了。”
剛剛興高采烈的袁樞等人全都傻眼了。
沈壽嶽更是急切問道:“左參座,可有……可有舍弟消息?”
左夢庚默不作聲地搖頭,沒有回答。
事實上他也回答不了。
沈壽嶢一個小人物,在這種大事中,並不會被人關照。他的生死,已經沒人在乎了。
戚祚國想到了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