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皇的號角令叛軍上下全都解脫了。
他們早就不想和這種看得見、摸不著的恐怖對手作戰了。
因為一俟聽到撤退的號角,許多人根本不顧陣型和後果,轉頭就跑。
數萬叛軍,刹那間亂成一團,崩潰儘在眼前。
“好,好,好,殺啊!殺光這群畜生!全都殺光!”
看到了全部過程的任棟和沈壽嶢驚喜萬分。
他們做夢都想要找叛軍報仇,可是在關寧軍大敗後,根本不知道何時才能做到。
想不到今日在這裏,看到了夢寐以求的局麵。
可惜,他們的呼聲新軍聽不到。
即便聽到了,也不會在意。
雖然叛軍已經亂套了,新軍依舊維持著固有的陣列,以不疾不徐的速度緩緩推進。
走到射程範圍內,停止,射擊。後排超越,再射擊。第三排超越,又射擊。
新軍的陣列好似海浪一樣滾滾向前,雖然不快,但是秩序井然。
叛軍隻要跑的慢的,全都被打死在火槍攢射下。
這一下,即便是最理智的叛軍都承受不住了,丟盔棄甲,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一邊亡命奔逃,另一邊徐徐推進,自然兩邊的距離越拉越遠。
叛軍的火炮因為在最後麵,甚至還有時間帶走,整體的戰力並未受到太大的損失。
新軍前進到叛軍的營寨時,叛軍已經跑到數裏之外,並且毫不停留,眼瞅著追不上了。
看到這一幕, 任棟和沈壽嶢目呲欲裂, 終於失去了理智。
“為何不追殺?為何停下來?衝啊……殺啊……”
兩人從小土坡上跑下來,悶頭就往浮橋跑。
經曆了那麽大的痛苦,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叛軍被放走,他們真的接受不了。
“乾什麽?誰允許你們瞎跑的?回去。”
一群軍官恰好就在浮橋邊, 看到兩個“民夫”無組織無紀律地跑過來, 全都臉色難看。
麵對軍官的嗬斥,任棟怒火攻心。
“爾等為何不趁勢掩殺?為何放過叛賊?爾等可曾懂征戰之道?”
那為首的軍官氣笑了。
“我軍如何作戰, 自有章程, 輪不到你們在這裏置喙。你們是乾什麽的?為何不好好留在自己的位置,跑到這裏來?”
任棟忍不住了, 彈彈衣袖, 昂首挺胸。
“本官萊州通判任棟,未向將軍請教。”
沈壽嶢也跟著道:“本官沈壽嶢,曾為山東巡撫朱中丞麾下主事。”
那軍官不由得側目,沒有想到混在軍中的兩個民夫, 居然是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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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夢庚收到第二師戰報的時候, 也知道了任棟、沈壽嶢的情況, 不過他暫時無暇顧及。
他正忙著處理田小娥案的餘波。
田小娥的宣判, 帶來了十分劇烈的影響。
新軍境內, 無數的婦人都受到鼓舞, 開始了自我救贖之路。
短短十天內, 張振秀和黃宗會處就接到了超過一百多例控訴婚姻不公的案件。
而最大的一起案件, 隻能由左夢庚親自處理。
看著垂頭喪氣的王征, 傷心欲絕的申氏,還有左右為難的尚氏, 左夢庚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
“葵心公,和離之議, 是否欠妥?”
田小娥案發生後,引動了王征的心事。他覺得機會到了, 於是提出要和小妾申氏和離。
結果申氏悲痛欲絕,竟然上吊尋死。幸虧被發現的早, 否則的早已香消玉殞。
饒是如此, 王征依舊不改其誌,還是想要和申氏和離。
事情鬨大,因為王征地位不凡,最終隻能交由左夢庚裁決。
左夢庚仔細詢問過後才知道, 王征想要和離的心思,並非一時莽撞, 竟持續多年了。
究其原因, 王征乃是教徒,而且是那種篤信不疑的教徒。
天啟二年的時候,他五十二歲,考中進士後,便致書家人,勸誡家人不要為他取妾。
他甚至還將考中進士的功勞,當成是天主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