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複生的屍體，在任何神話傳說裡，都最能激發人們心底的恐懼。</P>

本地騎士的臉上帶著一絲後怕，詢問道：“切利尼娜小姐，如果是我們在跟異教徒的戰鬥中，戰死的話，也會變成那種怪物嗎？”</P>

切利尼娜看了他一眼，搖頭。</P>

“不會。”</P>

聲音篤定，給人信心。</P>

“這些行屍沒有智慧，也沒法操控，分不清敵我，敵人不會在正麵戰場上使用這種法術。”</P>

使屍體死而複生，也就看起來比較嚇人罷了，實際上它們遠沒有穆德裡吉在加利利會戰時，召喚出的那支，尋常人根本觸碰不到的亡靈洪流可怕。</P>

喜好抬杠的本地騎士追問道：“假如他們瘋了，想要跟我們同歸於儘呢？”</P>

切利尼娜看著一眾眼巴巴的視線，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她抬高了語調：“彆忘了，你們所效忠的大人，被稱做什麼？讓娜騎士長所執掌的聖槍，又代表了什麼？”</P>

“對！”</P>

“我們有聖槍助陣，這些邪祟有什麼好怕的？”</P>

“侯爵大人會帶領我們取得勝利！”</P>

翼騎兵們紛紛高喊起來。</P>

眼看著士氣低迷的隊伍重新振作起來，切利尼娜輕出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還是更適合獨來獨往的刺殺行動，而不是像個保姆一樣，領著一群凡人騎士作戰。</P>

…</P>

與此同時，相隔數十裡的地方。</P>

成群結隊的十字軍，正排成綿延數裡的龐大隊伍，車馬碾起滾滾煙塵，從高空中俯瞰，如同蜿蜒的巨蟒，行進在浩渺的荒漠當中。</P>

在加沙城外休整數日的十字軍，在得到了塞巴斯蒂安樞機籌集的補給和輜重後，即便前方傳來的消息相當糟糕，依舊是在洛薩的帶領下，開始了進軍。</P>

在經過三天的艱難行軍後，洛薩還有十字軍的先頭部隊，已然抵達了阿裡什這座扼守埃及門戶的城鎮。</P>

這座城鎮顯然已經如情報中所說的那樣廢棄掉了。</P>

停在小鎮門口，一名捧著畫板的吟遊詩人，來到洛薩跟前，懇求道：“殿下，您請保持這個姿勢彆動，我以上帝的名義起誓，這會成為一幅傳世名作。”</P>

洛薩騎在一匹阿拉伯戰馬背上，皺眉道：“這可不行，我的軍務繁忙，可沒時間在這兒給你當模特。”</P>

吟遊詩人滿臉懇切：“最起碼請您稍侯片刻，好使我記下您現在的英姿，您知道的，這幅畫未來會出現在許多教堂的牆壁上，因為這將是您征服埃及的起點。”</P>

“好吧。”</P>

洛薩無奈等待了片刻，待到吟遊詩人滿意地說道：“好了，殿下，我已搭好了框架，接下來隻需往裡麵填充細節就好了——您請放心，我沒有使用任何多餘的潤色，因為您本身的英俊和威嚴，就足以令任何一個見到這幅畫的人心折了。”</P>

倒是挺會說話。</P>

洛薩感慨了一句，粗略掃了一眼這幅大概率會命名為“洛薩侯爵占領阿裡什”的畫作草稿，禮貌性地評價了句“還不錯”，便匆匆離去了。</P>

跟先頭的騎兵小隊走進城鎮裡，洛薩才發現，阿裡什現在的狀況比他預料的還要更加糟糕。</P>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為了防止十字軍拆掉這裡房屋的木料來製作攻城器，薩拉森人放了一把火，幾乎把整座城市燒為白地。</P>

也就是那些石質建築短時間內不好毀壞，不然洛薩有理由相信，薩拉森人一定會把這些能夠打磨成石彈的石料，都統統砸成碎石子。</P>

穿過一條街道，洛薩來到了阿裡什之前的中央廣場。</P>

還未靠近，洛薩就嗅到了一陣焦糊味。</P>

這裡遍地都是被燒焦的屍體，有人的，有馬的，駱駝的...有抱著孩子的婦女，也有攥著武器的男人，每個人都被燒得焦黑，死狀各異，令人心悸。</P>

“亞薩爾在這裡掀起了一場屠殺。”</P>

庫爾斯神情平淡地看著這一幕：“死者都是那些不願跟隨他離開，或是反對他堅壁清野的市民，他們大多是貝都因人，也有許多阿拉伯人。”</P>

“如果漢斯看到了，他一定會感到很自責。”</P>

洛薩隻說了這樣一句話。</P>

換做曾經的他，大概也會很自責。</P>

但現在則不同了，不是他已失去了悲憫之心，而是他清楚地知曉，這片土地不統一於他手，哪怕再過上八百年，依舊會是動蕩，混亂的漩渦。</P>

“庫爾斯，在我加冕為王後，必不容許自己的領土上，有將屠刀指向領民的領主存在。”</P>

“大人仁慈。”</P>

庫爾斯微笑著脫帽致禮。</P>

洛薩笑了笑：“可惜，他們不會因為我的到來而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在科普特人眼中，我們跟奴役他們的阿拉伯人沒有任何區彆，在阿拉伯人眼中，我們則是野蠻殘暴的法蘭克蠻子。”</P>

他沒心思再在此逗留，吩咐道：“不要動那些屍體，今晚我們在城區外紮營，記得要提醒士兵們，絕不允許飲用這裡的任何一口井的井水。”</P>

“如您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