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私奔須待月夜</p>
隻為你一人的魔法</p>
（一）想要遺忘的過去</p>
——倫敦聖歌隊——</p>
孩童們吟唱的聖誕頌歌，回響在圍繞著冬季乾枯樹林的公園內。</p>
少男少女們全都穿著嶄新的大衣、認真地唱著歌。孩童們為了這一天的到來練唱許久，稍嫌笨拙卻令人會心一笑的稚嫩歌聲直達天際。</p>
這天從早晨開始，廣場中顯眼的冷杉下便聚集著高唱聖誕歌的孩童們，以及聆聽歌聲的紳士淑女。</p>
“艾歇爾巴頓伯爵。”</p>
愛德格聽到有人呼喚他而轉過頭去。</p>
他看見一名在狐狸毛皮圍巾上彆著珍珠胸針的千金小姐走來，於是露出溫柔的微笑。</p>
這位千金小姐不經意地瞥見愛德格閃亮耀眼的金發，雙頰不禁泛起一陣紅暈。雖然她立刻害羞地低下頭，不過唇邊仍然漾出一抹微笑，並且可愛地雙手交握向愛德格道謝：</p>
“謝謝您這次熱心捐款，托您的福，孤兒院裡的孩子們總算能過個溫暖的聖誕節。”</p>
這群認真唱著歌的孩子們都是失去雙親的孤兒，而聚集在此的紳士淑女們則是在聖誕佳節捐款幫助他們的善心人士。</p>
沒錯，今天是聖誕節。人們在今日會為了洗淨平素的罪行而四處捐款，就連平日奢侈成性的上流階級人士，也會借由捐出微薄金錢好讓自己的良心過得去。</p>
這當然不是壞事，因為不論是誰都想過個美好的聖誕節。</p>
“艾蜜莉小姐，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你如此熱心於慈善活動令我十分感動。”</p>
“沒有啦，您彆這麼說……我能為那些孩子們做的並不多，隻不過是偶爾去探望他們，或是念書給他們聽而已，不過看到他們依舊如此敬愛我，就讓我更想儘一己之力。”</p>
“你真是宛如聖女般善良。”</p>
愛德格眯起了灰紫色雙眸，深受感動似地凝視著艾蜜莉，這讓她臉上的紅暈更深了。</p>
愛德格深知自己呈現在他人眼中是何種形象。他不僅擁有出眾的外貌，更懂得如何在談話中展現自己的貴族氣勢和良好的教養。</p>
愛德格很清楚任何一名女性對他的第一印象都極佳，此外他認為讓女性對他有好感也不是難事。</p>
就像這位千金小姐，她與愛德格才相識不久，卻似乎已經為他而傾心。這當然算是件好事，所以他總是擺出親切的態度。</p>
“嗯……待會兒有個茶會，您願意來參加嗎？我們還有準備一些餘興節目。”</p>
“好的，樂意之至。”</p>
愛德格二話不說地答應後，艾蜜莉便開心地露出天真的笑容。</p>
愛德格最喜歡這種毫無戒心的少女，因為對方接下來必定會對他百依百順，為他帶來不少樂趣。</p>
這些在溫室中長大的千金小姐經過教育之下，都對身份有彆的男人不屑一顧，但是卻僅僅因為對方是貴族而變得缺乏防備，令愛德格覺得她們真是既有趣又天真。</p>
艾蜜莉當然不知道愛德格在美國做過的事情。</p>
“哎呀，艾歇爾巴頓伯爵，我都不知道您有興趣拯救不幸的孩子們呢。”</p>
突然介入的這個聲音，讓艾蜜莉露出猶如從美夢中初醒的表情。</p>
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名渾身飄散著薔薇香氣的豔麗貴婦。貴婦的美貌即便站在荒涼的枯木之間依然十分動人，而她也是憑美豔的外貌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的社交界之花。</p>
年輕的千金小姐因為這位華麗貴婦的出現，不禁怯懦地低下頭，接著在微微點頭示意後立即離去。</p>
“我本來就很喜歡小孩。”</p>
“這樣啊，也包括男孩子嗎？”</p>
“布朗威克侯爵夫人，請您彆扭曲我單純的語意，今天可是聖誕節喔。”</p>
“若您隻是單純地喜歡小孩，就該早點成婚呀。”</p>
“當然，隻要有合適的對象，我就馬上結婚。”</p>
“這麼說來，我剛才是不是打擾到您了。您看上那位千金小姐了嗎？”</p>
“這個嘛，您說呢？”</p>
愛德格一裝傻，伯爵夫人便以裹著白色手套的纖細玉指掩住紅唇笑了起來。這位貴婦就連做出如此不經意的小動作，都會引來周遭男性們的注目。</p>
一位是美豔的貴婦，一位是擁有俊美外貌切和眾多女性傳出緋聞的年輕伯爵，兩人並肩交談想不引起周遭人們注意也難。</p>
不過當孩童們唱完聖誕頌歌時，人們為了鼓掌而將視線轉移開來，他們也離開人群朝彆的方向走去。</p>
“她是波斯多納爵士的女兒艾蜜莉小姐吧。她是個熱衷於慈善活動，而且品行端正近乎潔癖的女孩，八成是無法忍受外遇這種不好的行為喲。”</p>
“說起來，我倒喜歡女性為我爭風吃醋，過於寬宏大量的妻子我還要考慮一下。”</p>
“吃個醋就能讓您滿足了嗎？”</p>
“問題就是出在這裡。”</p>
艾蜜莉的眼神一直盯著這裡不放，似乎頗在意兩人相處的情況。愛德格假裝沒注意到她的視線，並且對伯爵夫人投以優雅的笑容。</p>
“要不要我來幫助您確認呢？這樣您馬上就會知道她心中剛萌生的愛意是會瞬間消逝、抑或是她已經對您著迷到妒火中燒的地步。”</p>
兩個人來到樹叢邊時，侯爵夫人轉向愛德格。</p>
她像戀人般將臉湊近愛德格，對著他低聲耳語。</p>
“還是說，您中意的對象並非那位小姐，那不如趁早讓她知道自己沒希望，這樣不也是為她好嗎？”</p>
“您這麼做是為了我嗎？不是為了甩掉您玩膩的戀人？”</p>
除了艾蜜莉之外，愛德格從剛才就感覺到另一道視線。那名近來與侯爵夫人傳出緋聞的男子，正在公園的角落盯著他們。</p>
大人們正在廣場中央分送熱奶茶和聖誕禮物給孩童們，到處都可以聽見孩子們開心而稚嫩的笑聲，在這個歡愉的場合裡，他是唯一一個神情悲慘到幾近絕望的人。</p>
“您不願意幫忙嗎？”</p>
已婚的貴族女性將戀愛當成遊戲般享受，而對愛德格來說，他也很樂意以遊戲的心態與對方交往。</p>
現在隻要愛德格稍微裝出與侯爵夫人親昵的模樣，並且在人前給她一個吻，那個可憐的男人馬上就會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侯爵夫人的寵愛。</p>
這的確是個有趣的遊戲。侯爵夫人很明顯是在尋找一時的玩伴，而且隻要愛德格配合她的要求，想必不用度過一個無趣的夜晚。</p>
與不會在事後引起麻煩的美女共譜一夜的戀曲。</p>
這也不壞。</p>
不過愛德格卻突然思及，若是自己再這樣輕浮下去，莉迪雅是否就永遠都不會回到他身邊了？</p>
儘管愛德格發誓不會再花心，不過他的未婚妻、或者嚴格說起來至少是他考慮要結婚的那名少女，卻始終不願意相信他，還表示想休假而在聖誕假期返回鄉下老家。</p>
她正在蘇格蘭做些什麼呢？</p>
愛德格明明試著不去想，卻又不由自主地思索了起來。</p>
“夫人，感謝您特地邀約，不過我恐怕無法實現您的期望。”</p>
“哎呀，真是可惜呢。”</p>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起來倒是不怎麼失望。</p>
“那麼，有機會再麻煩您囉，艾歇爾巴頓伯爵。”</p>
多麼冷淡的態度啊。這就是愛德格主張和這種女性來往根本不算花心的原因，隻是莉迪雅從未認同他這種歪理。</p>
——蘇格蘭妖精岩——</p>
在這座愛丁堡南方的小鎮上，有一棟和教會並立而建的牧師館，牧師館後方有一塊自古以來就存在於此的石頭。</p>
莉迪雅小時候常跑來岩石附近玩耍。</p>
有人說這種散落在原野的岩石是史前時代的遺跡，儘管除了此處之外，小鎮郊外的山丘上也可以見到相似的岩石，但因為牧師館後方的岩石離莉迪雅家最近，因而成了她小時候的最佳娛樂場所。</p>
岩石附近總是聚焦著小妖精們，而且四周也充滿了將人類世界和妖精界連接在一起的神奇力量，或許是石頭的存在緩衝了兩個世界之間的空間歪斜。</p>
莉迪雅隻要一想到遙遠的過去有人發現這個空間歪斜，所以在這裡放了岩石，就會感受到自己並非異類而得到安慰。</p>
妖精博士可以看到不屬於人類世界的妖精，還能夠和他們打交道，莉迪雅相信這一定是為了造福人群而不可或缺的能力。</p>
不過在莉迪雅真正了解幾乎所有人都看不到妖精之前，她總是和妖精們一起玩耍，同時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p>
莉迪雅和妖精一同嬉戲的時候，似乎偶爾會不小心踏入妖精界而失去蹤影，事後莉迪雅不知聽父親講過多少遍，說他為了找莉迪雅多麼辛苦。</p>
可是母親明明就能馬上找到自己呀，為何父親找不到呢？莉迪雅小時候一直覺得這點很奇怪，直到母親過世數年後她才清楚，曾當過妖精博士的母親和自己眼中的這個世界，與父親及鎮上的居民有所不同。</p>
回憶著這些往事，莉迪雅今天回到了這個懷念的地方。今天是聖誕節，莉迪雅和父親早晨便上教堂做禮拜，結束之後她順便到旁邊的牧師館去看看那塊岩石。</p>
到處都沒有看見妖精們嬌小的身影，難道因為現在還是他們沉睡的時間，抑或是他們為了回避聖誕節而躲起來了嗎？莉迪雅繞到岩石後方並輕輕地靠在岩石上。</p>
果然還是這裡才能讓自己靜下心來。待在岩石旁，讓莉迪雅感覺到自己被這裡的世界所包容接受。</p>
人類世界和妖精界都涵蓋在這個寬廣的世界中，心中的煩惱相較之下顯得微不足道。</p>
說道心中的煩惱……</p>
莉迪雅煩惱的根源，正式無名指上這枚月光石訂婚戒指，而且就算她不願意也隨時都看得到它。都是因為愛德格的任性妄為，才使得莉迪雅成了他的未婚妻，況且一旦愛德格為她戴上戒指就拿不下來了。</p>
雖然莉迪雅已經拜托妖精施魔力讓一般人看不到戒指，不過她心想，乾脆讓自己也看不見算了。</p>
我又不是愛德格的戀人。</p>
和愛德格待在倫敦時，莉迪雅感到身為妖精博士的自己，似乎被這個世界所接納，讓她幾乎忘了家鄉這塊岩石，她希望能連同這種感覺都一並遺忘。</p>
“咦？這裡根本沒人啊。”</p>
莉迪雅聽到說話聲，驚訝地大吃一驚回過頭探視，兩名少年不知何時來到這裡，並且站在岩石的另一邊。</p>
他們的位置似乎看不見躲在岩石角落的莉迪雅，或者是因為莉迪雅踏進了妖精界，所以兩人才看不見她呢？</p>
“真是怪了，克魯頓先生明明說她應該在這裡，才要我來這裡找她的。”</p>
莉迪雅歪著頭思索，這個人是誰呀？</p>
聽起來好像是莉迪雅的父親拜托他們來找她的吧，但是莉迪雅並沒有在鎮上看過這兩個人的印象。</p>
莉迪雅的父親應該還在牧師館內，牧師是莉迪雅父親的友人之一，雖然父親原先隻是打算過來探望一下，不過兩人似乎聊開了，所以莉迪雅才會出來散散步。</p>
“喂、那個叫莉迪雅的人是個怎樣的女孩？是美女嗎？”</p>
其中一人開口詢問，這反而讓莉迪雅更不好意思走出來了。</p>
“嗯~~不算是美女吧。”</p>
什麼？莉迪雅聽見這句話不禁皺起眉頭。</p>
看來這個回答的年輕人肯定認識莉迪雅，於是她再次探頭窺向岩石另一端。</p>
“不過安迪啊，你不是有好幾年沒見過她了嗎？通常有機會和青梅竹馬重逢時，都會期待對方或許變得比以前漂亮吧。”</p>
安迪？這麼說來，他是牧師家的三男囉。</p>
“什麼青梅竹馬，我跟她又沒有那麼熟。”</p>
莉迪雅想起對方是誰，接著再仔細看他的模樣，自己果然對他那種莫名不耐煩的神情、還有他含糊的說法方式有印象。</p>
莉迪雅聽說他去外地的寄宿學校念書，所以很久沒見到他了。或許往年的聖誕節他也有回來，不過莉迪雅和他之間並沒有熟到會特地相約見麵。</p>
“她是個怪人，也不太和鎮上的孩子們玩耍。”</p>
“怎麼個怪法？”</p>
另外一個男的似乎對莉迪雅很好奇，他是個五官分明、個性看似活潑外向的年輕人。</p>
“她一直吹噓說她看得見妖精。聽說她的母親出身自鄉下，好像是魔術師之類的吧。”</p>
不是魔法師，是妖精博士啦！</p>
“那我問你，要是她變成美女的話，你打算怎麼樣？”</p>
“什麼意思？”</p>
“男校的枯燥校園生活還要持續好一段時間耶，我們也隻有在休假的時間才有機會和女生往來啊。剛才參加禮拜的那些女孩子中，我覺得比較不錯的人也都說自己已經訂婚了，畢竟不管走到哪裡，美女一定都會先被人搶走。不過要是那女孩真和你說的是個怪人，那她一定還沒人要。安迪，如果你對他沒興趣的話就讓給我好啦，萬一她真的是個美女，你可不準後悔喔。”</p>
“蓋，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在聽嗎？”</p>
“就算腦袋有點傻乎乎也沒關係，隻要長得可愛我就能忍耐。”</p>
“可是她的個性很凶悍耶。”</p>
“既笨又凶悍？那更好啊。”</p>
“才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好嗎。之前鎮上有戶人家一直很倒黴，她居然去跟人家說，那是因為他們砍掉大門前的樹才會這樣，你不覺得毛骨悚然嗎？因為她出身自地主也要尊敬三分的克魯頓家，所以沒人敢公開責難她，可是她就是這種老是做些礙眼事的麻煩家夥。”</p>
莉迪雅越聽兩人的對話越火大，最後終於忍不住從岩石後方衝出來罵道：</p>
“安迪米羅斯！我先說清楚了，我可不記得我做過什麼得罪你的事！”</p>
兩人驚訝地看著莉迪雅。</p>
莉迪雅瞪著安迪，還順便白了另一個人一眼。</p>
“還有，我才不是傻乎乎的笨女人！”</p>
（二）回想起的往事</p>
——倫敦聖誕拉炮——</p>
“多麼和平的聖誕節啊，雷溫，你不覺得嗎？”</p>
愛德格正在前往波斯多納宅邸的路上，他一邊望著馬車窗外的風景，一邊喃喃低語。坐在他身邊這名褐色肌膚的少年隨從，以一如往常的平淡語氣回答：“是的。”</p>
街頭的每戶人家都在家中裝飾冬青和檞寄生；人們一邊瀏覽商店的展示櫥窗，一邊走在路上，臉上都洋溢著比平日更為愉悅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幸福。</p>
自從九年前雙親遭殺害的事件以來，愛德格還是頭一次過著如此平靜的聖誕節。</p>
在愛德格的記憶中，他在英國的最後一個聖誕節是在莊園宅邸裡度過的。當時宅邸的大廳內擺設了高大的聖誕樹，樹上不但綴滿亮晶晶的飾品，周圍也點了無數根蠟燭，樹底則堆滿了以華麗緞帶和花朵包裝的禮物。</p>
餐桌上除了薑餅、百果餡餅，還有烤火雞和聖誕布丁，加入了燉水果的潘趣酒那香甜芬芳，則是從雕刻玻璃製成的大酒缽中飄散出來。</p>
齊聚在桌邊的家人與親朋好友們展露出笑臉，總覺得就連平日不苟言笑的父親也曾開心地笑了。</p>
再回顧現今，不論是演奏音樂的樂隊，或是玩偶表演的舞台劇，愛德格皆有能力打點一切奢華的事物。</p>
然而身邊的人們已經不複在，這個世上隻剩愛德格一個人還記得當時的點滴。</p>
“去年的聖誕節真是悲慘。”</p>
“……您說的沒錯。”</p>
愛德格在去年的此時正身陷獄中、即將被處以死刑，雷溫為了想辦法救他而四處奔走。</p>
眾多一起逃亡的同伴之中，幸存下來的隻剩下雷溫和雅美兩個人。</p>
“我現在擁有的一切是真實的嗎？一想到這裡我就不敢相信。”</p>
愛德格會有這種感觸，或許是因為莉迪雅不在身邊吧。</p>
正因為幫助他成為伯爵的莉迪雅不在，愛德格才會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宛如虛幻。</p>
“真的有莉迪雅這個女孩嗎？萬一我與她共度的日子全都是我的幻想，那我該如何是好？”</p>
“愛德格伯爵，這些都是事實。”</p>
愛德格聽到雷溫堅定的回答不禁安心許多，不過，他也考慮過莉迪雅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的可能性。</p>
隻要莉迪雅留在蘇格蘭，就不會被卷入愛德格身邊的棘手紛擾，也不會被扯進他和宿敵之間的戰鬥而遭遇危險。</p>
隻要愛德格解除莉迪雅的職務，讓她的身份不再是艾歇爾巴頓伯爵家的顧問妖精博士就可以了。依莉迪雅的個性，就算愛德格將她任意解雇她也會接受，而且絕對不會抱怨。</p>
畢竟從一開始就是愛德格不顧她的意願，硬是要聘請她的。</p>
愛德格一直認為，或許該是下定決心的時候了。</p>
“雷溫，你覺得我們現在要去拜訪的波斯多納家的艾蜜莉小姐，是不是對我有好感呢？”</p>
儘管愛德格試著轉變話題，但是莉迪雅的事並未從他腦中消失。</p>
“我不太清楚。”</p>
“你不覺得她的笑容很可愛嗎？”</p>
雖然雷溫麵無表情地注視著愛德格，不過他的神情似乎相當困惑。因為他天生擁有特殊的戰鬥能力，所以自小就被當成殺人武器養育長大。儘管對雷溫而言，要他去探索自己心中的情感變化，或是將情緒表現出來依然是件難事，但是隻要仔細看，還是可以發現他的表情其實有微妙的變化。</p>
“她是個溫柔的女孩子喔，而且一點也沒有貴族千金的傲慢。”</p>
“若是愛德格伯爵您有意的話，我沒有意見。”</p>
“但是啊，我怎麼可能讓你不喜歡的女性進伯爵家的大門。”</p>
“您的意思是以結婚對象而言嗎？”</p>
“這隻是假設，不過，培養鑒賞女性的眼光對你來說不是損失。世界上有這麼多女孩子，交往的機會隨處皆是，未來我也有可能會與某位女性結婚，到時我或許會想聽聽你的意見。”</p>
雷溫這一陣子也開始表現出十幾歲少年純真的一麵，因此愛德格輕佻的言語似乎讓他不太高興。</p>
“那麼我覺得莉迪雅小姐最好。”</p>
雷溫言下之意，似乎是想問愛德格為什麼不去將莉迪雅接回來，不過這名對主人忠心耿耿的隨從並未再多說什麼。</p>
除了愛德格之外，莉迪雅是雷溫第一個接納的人，假使莉迪雅就這樣一去不返，應該會讓他很難過吧。</p>
“若是你向莉迪雅求婚，她說不定會認真考慮呢。”</p>
雖然愛德格隻是開玩笑，雷溫卻似乎真的動怒了。</p>
“我是以要服侍的對象而言。”</p>
“我知道。”</p>
馬車此時剛好在波斯多納宅邸前停下。</p>
雷溫看似不悅地開門讓愛德格下馬車，不過他仍保持著千篇一律的表情。</p>
“請慢走。”</p>
他將視線移開，並沒有看愛德格，大概是真的生氣了吧。</p>
一段戀情的結束，即是另一段戀情的開始。</p>
有時候是不小心讓戀情溜走、有時候是某一方變心，就算這世上有許多不儘理想的戀情，不過女孩子也不是隻有一個。</p>
愛德格心想，隻要身邊能有個富有魅力的女性陪伴、開心地一同生活，這麼一來或許可以讓他忘卻莉迪雅不在身邊的落寞，經過一段時日之後，他或許就能把莉迪雅當作朋友看待了吧。</p>
如果是這樣，對莉迪雅來說也是最好的安排。</p>
所以愛德格打算積極地享受這場茶會。</p>
身在四周飄散著高雅紅茶芳香的環境、於談笑之間傾聽鋼琴的演奏；或是在欣賞詩人朗誦為聖誕節創作的詩詞之後，和其他人交換心中的感想。</p>
在熱烈暢談的人群當中，愛德格與艾蜜莉的表姐特彆談得來，而且她是位相當優秀的才女，兩人聊得十分儘興。</p>
；聊著聊著，艾蜜莉走過來說道：</p>
“艾歇爾巴頓伯爵，待會兒我們要玩聖誕節拉炮遊戲，您要不要一同參加？”</p>
愛德格一眼就看出艾蜜莉是在猶豫許久之後，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邀請他，於是對她報以一個微笑。</p>
說實話，愛德格喜歡看到女孩子想儘辦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不過呢，儘管沒有男人會討厭女孩子這樣的舉動，但是能遇上這種機會的男人卻少之又少。</p>
既然如此，儘情享受眼前的機會又有何妨。</p>
“艾蜜莉，你還在玩這種幼稚的遊戲呀？不應該邀請伯爵做這種事吧。”</p>
艾蜜莉聽到表姐的指責，不禁羞得滿臉通紅，不過也有點生氣地鼓著腮幫子。</p>
“因為人數不夠嘛。”</p>
“我無所謂的，女士。聖誕節怎麼可以不玩聖誕節拉炮呢？”</p>
艾蜜莉放下心來並靦腆地笑著，接著與愛德格一道離開。</p>
年輕男女聚集在隔壁房間裡，正在領取以各色包裝抱住的拉炮。</p>
拉炮需要兩個人同時拉，因此大家會與自己身旁的人各拉住一端，然後在大聲互道聖誕快樂之時一齊用力拉。</p>
破裂的拉炮內包是夾心糖。</p>
抽中相同顏色夾心糖的男女就分配為同一組，再一起尋找彆人藏的夾心糖。哪一組藏的夾心糖最後沒被找到就是勝利者。儘管乍看之下是種幼稚的遊戲，但其實彆有含義。</p>
“艾蜜莉抽到櫻桃紅，抽到櫻桃紅的男士則是……”</p>
愛德格快步走到她麵前，並對她微笑著說道：</p>
“艾蜜莉，請多多指教。”</p>
“哇~~”艾蜜莉興奮地叫了粗話來，而且看起來很開心。</p>
愛德格微微將視線轉向一旁，看到另外一名青年一副有話想說的模樣。</p>
真正抽到櫻桃紅的人大概是他。但是當他和愛德格四目相接之後，便閉上了嘴。</p>
看來他已經明白愛德格是在暗示他要讓出與艾蜜莉配成一堆的資格。看到女孩子對於和某位男性配成一組如此高興，應該沒有人會不識趣地故意拆穿、讓女孩子失望吧。</p>
男性在玩聖誕節拉炮遊戲的時候常常用這種手法，而女孩子大概不知道吧。</p>
“請已經配好對的人依順序開始，將夾心糖藏在走廊儘頭會客室裡的任何一處。”</p>
於是愛德格牽起艾蜜莉的手來到走廊，等到兩人一獨處，他馬上對艾蜜莉輕聲說道：</p>
“我真是太幸運了，我一直祈禱可以抽中跟你一樣顏色的糖果。”</p>
“我也是……所以我剛才真的嚇了一跳，因為我的運氣總是很不好。”</p>
“喔~~你總是祈禱能和誰在一組嗎？這讓我很在意。”</p>
“咦？啊……沒有啦，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隻是孩提時代的憧憬對象……”</p>
“那麼你還沒有談過戀愛囉？”</p>
“這個嘛……”</p>
艾蜜莉羞怯地看著愛德格。</p>
“你的初戀現在才要開始嗎？”</p>
“說不定喔。”</p>
當他們獨處時，艾蜜莉並不會刻意隱藏她對愛德格的心意。在愛德格眼裡，艾蜜莉這樣簡直就像是在暗示自己快點愛上她。</p>
這種遊戲受歡迎的原因，在於遊戲真正的目的是以藏夾心糖為借口，好讓年輕男女有機會暫時獨處。</p>
兩人來到會客室門口，這裡的門上也和其他房間一樣裝飾著檞寄生與冬青。</p>
愛德格一邊進門一邊說道：</p>
“你知道嗎，今夜若是在檞寄生之下被求吻，是不可以拒絕的。”</p>
“……嗯，可是現在還是中午喔。”</p>
儘管艾蜜莉羞怯地笑了，但是當愛德格停住腳步時，她也跟著停了下來。</p>
愛德格靜靜地凝視著艾蜜莉，接著伸手出沒她的臉頰，她也隨之閉上眼睛。</p>
真是輕而易舉。</p>
不，一般女孩子都會有這種反應，難以虜獲的隻有莉迪雅。</p>
愛德格想到這裡，突然開始掛心於莉迪雅。</p>
莉迪雅今晚說不定會與某個男人站在檞寄生之下。那個人會是誰呢？不過能夠確定的是，那個人不是遠在倫敦的自己。</p>
可是，莉迪雅曾說過她在家鄉的小鎮上沒有熟識的朋友。和她一起共度聖誕節的隻有妖精們，以及她的父親克魯頓教授，所以她應該不會被任何男人親吻才是。</p>
但是就像愛德格以遊戲的心態接近眼前這名少女一般，難保不會有其他男人以相同的態度對待莉迪雅。</p>
“你覺得該把糖果藏在哪裡呢？”</p>
愛德格假裝在開玩笑並在艾蜜莉耳邊如此呢喃。她睜開眼睛之後，一開始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不過隨即會意過來並微笑著說道：</p>
“您真壞心，居然故意騙我。”</p>
“在神聖的聖誕節，心中不可以有不純淨的念頭。”</p>
艾蜜莉對愛德格的話深信不疑，看來她認定愛德格是個擁有紳士氣度的男性。</p>
愛德格不明白自己現在踩刹車到底有什麼意義。莉迪雅身邊或許也有某個男人相伴，而他一定不會像愛德格這樣放棄了大好機會。</p>
儘管愛德格覺得自己這麼做太傻，卻也開始對這類曖昧的愛情遊戲感到厭倦。</p>
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謊言。</p>
不論是艾歇爾巴頓伯爵的頭銜、過往的經曆以及紳士般的翩翩風度，全部都是謊言。然而眼前的少女卻將這一切信以為真，甚至沒注意到他的甜言蜜語也是謊言。</p>
倘若她知道愛德格的真麵目，一定會嚇得落荒而逃。愛德格遭遇過的痛苦、悲傷以及一直一來背負的重擔，他人是無法輕易理解的。</p>
即使得知事實也沒有逃走，還試著去接觸愛德格內心痛苦部分的人，隻有莉迪雅。這名純真善良的少女即使知道愛德格欺騙了她，卻依舊拚命想要拯救這個快要從懸崖邊緣墜下去的男人。</p>
愛德格隻希望莉迪雅一人能留在身邊，他需要的僅有那個因為知道愛德格的真麵目是個騙子，而無法相信他是付出真心求婚的莉迪雅。</p>
——蘇格蘭聖誕樹——</p>
那個男孩子名叫蓋納許，聽說是安迪在寄宿學校的室友。</p>
他似乎是基於某些理由，所以難得的聖誕假期才會不和家人團聚，而是跑到朋友家裡玩。儘管這不是莉迪雅該過問的事情，不過返家之後，她隻聽父親說蓋的家庭環境好像有點複雜。</p>
就算如此，他憑什麼隨便說彆人腦筋不好？</p>
莉迪雅心中的惱怒久久不散，接著她拿著一個裝有鵝肉的包裹，走到鎮上有點遠的河川邊。</p>
當莉迪雅一靠近，水麵便掀起一陣波浪，一匹漆黑的駿馬隨後出現在她眼前。</p>
“嗨，今天真是糟透了。”</p>
格魯比隻肯從水麵露出臉，並且一臉鬱悶地抱怨。</p>
“今天是聖誕節喔，對我們來說是最美好的一天。”</p>
“對我來說卻是糟糕透頂的日子。鐘聲吵得要命，想靠近鎮上又到處都是槲寄生或冬青之類的驅魔物。”</p>
對身為邪惡妖精的格魯比來說，聖誕節的一切似乎都令他極度不愉快。</p>
“我是拿聖誕禮物來給你的喔。”</p>
莉迪雅說完便將裝著鵝肉的包裹遞給格魯比。</p>
幻化成人型的格魯比走上岸來到莉迪雅身邊，並且隨手收下禮物。</p>
“這已經死掉了吧，要吃的話我比較想吃活的。”</p>
“彆抱怨了。”</p>
“啊~~反正我收下就是了，再見。”</p>
什麼嘛，原本還想跟他多聊幾句的。</p>
莉迪雅覺得有一點點遺憾，隻好獨自沿著原路走回家。</p>
聖誕節是美好的節日，但是對莉迪雅來說，妖精們每年到了這一天躲著不出來，反而讓她覺得有點孤單。</p>
就連善良妖精們也不太願意從棲息處出來活動。</p>
最後莉迪雅還是沒能轉換原先的鬱悶心情，就這麼返回家中。</p>
她從後門經過廚房時，四周飄散著由烤爐中傳出來的派香，廚娘正為了準備克魯頓家的聖誕晚餐忙得不可開交。</p>
盛裝聖誕布丁的大鍋內冒著白色熱氣，讓廚房裡頭一片霧茫茫的。</p>
因為克魯頓家平時無人居住，所以侍女和廚娘隻有最近這一陣子才會過來幫忙，而她們在為克魯頓家準備晚餐的同時，也一並烹煮自家的餐點，所以廚房內的餐點十分豐盛，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隻有父女倆用餐的分量。</p>
簡直就像是要舉行一場盛大的舞會。</p>
而食物誘人的香味似乎具有緩和情緒的功效，非常不可思議。儘管這個理由很純粹，莉迪雅也感覺到自己心情好多了。</p>
“莉迪雅，你回來了啊。”</p>
是父親的聲音，於是莉迪雅朝著客廳走去。</p>
“是的，父親大人，我回來了……”</p>
不過當莉迪雅一到客廳門口便停住了腳步，因為她看見房內除了父親之外，還有一名年輕男子。</p>
是蓋。</p>
這個害莉迪雅心情低落的罪魁禍首正看著莉迪雅，還天真無邪地對她說：“你回來啦。”</p>
“你、你來我家做什麼啦！”</p>
“他是幫我們搬聖誕樹過來的喔。”</p>
父親指向房間中央，那裡放著一棵高度快達天花板的冷杉。</p>
“我聽到克魯頓先生家裡有一個女兒，沒辦法做這種準備聖誕樹的粗重工作，所以我就把牧師館多餘的樹搬過來了。”</p>
克魯頓家的確很久沒有準備聖誕樹了，因為莉迪雅一個人搬不動聖誕樹，而父親又是幾乎在兩天前才將工作結束、從倫敦趕回來過節。</p>
“再拖拖拉拉下去聖誕節就要結束了，你快點過來幫忙裝飾聖誕樹。”</p>
雖然莉迪雅了解蓋出現在她家的理由，不過依然一肚子火。叫我快點幫忙？他憑什麼這樣指使人。</p>
“我們家不知道有幾年沒擺聖誕樹了。莉迪雅，看來今年可以過個熱鬨的聖誕節了，你也快向人說聲謝謝。”</p>
單純的父親要莉迪雅向蓋道謝，不過她還沒消氣。</p>
“沒關係啦，小事一件不必道謝。”</p>
“聖誕樹的裝飾品應該放在倉庫裡，我去找找，莉迪雅，倒杯茶給納許先生。”</p>
父親大概是人為，在這個小鎮上不可能有男人會對自己的女兒彆有居心。不過事實也是如此，因為莉迪雅一直被當成異類，所以從來沒有男孩子追求她。</p>
就因為莉迪雅沒有要好的人類朋友，父親才會表現出一副要她與蓋好好相處的態度。</p>
等父親一離開，蓋立即露出微笑想安撫一臉不悅、佇立在原地不動的莉迪雅。</p>
“剛才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說你的壞話，所以我是來幫忙、聊表心中歉意的。”</p>
“謝謝你特地搬來聖誕樹。我可不能讓米羅斯牧師家的貴客再多做雜事，其餘的事情我自己一個人做就好。”</p>
“啊，你還在生氣嗎？不過說了一堆壞話的是安迪那家夥，我可是什麼也沒說吧？我又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所以隻是隨口附和的。”</p>
是沒錯啦。</p>
“我一直覺得安迪沒有欣賞女人的眼光，看來他從小就是這樣吧。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當鄰居卻不跟你好好相處，真是個笨蛋。”</p>
這家夥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p>
莉迪雅心想，他跟某人還真像。</p>
“你不聽朋友的勸告嗎？說不定我真的是個很糟糕的人喔。”</p>
“要是這樣的話，我倒是想見識看看。”</p>
“我沒必要滿足你無謂的好奇心，我又不是珍禽異獸。”</p>
“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呀~~真傷腦筋。”</p>
蓋一臉懊惱。和某個能言善道，而且凡事毫無破綻的人比起來，他的個性還可愛多了。</p>
“我隻是想親自確認你是什麼樣的人。”</p>
“差不多就是安迪說的那樣。”</p>
“你是說你看得到妖精這件事嗎？我覺得想象力豐富也不是什麼壞事啊。”</p>
才不是想象力呢。</p>
“啊！彆踩那裡。”</p>
蓋正打算走過來，莉迪雅一說，他立刻驚訝地停住腳步。</p>
“那個地板上的節穴是妖精進出的地點。”</p>
“……是喔。”</p>
蓋果然不知道該對莉迪雅的話做何反應。儘管嘴巴說得再好聽，但是能真心接受莉迪雅的人才真的算是稀有動物吧。</p>
但是這並不是蓋的錯，而且莉迪雅覺得一直這樣生他的悶氣也有點抱歉，於是便請他坐下來。</p>
“這個小鎮很悠閒，真是不錯。”</p>
蓋換了話題，看來他的心情已經調適好了。</p>
“明天你會參加地主舉辦的舞會嗎？”</p>
“我不去。”</p>
“為什麼？”</p>
“我不喜歡舞會。”</p>
莉迪雅嘴裡這麼說，卻想起在倫敦時被愛德格帶去參加的眾多聚會。</p>
大致上來說，愛德格總是能讓莉迪雅儘情享受舞會的樂趣。</p>
在上流階級當中，應該有不少人鄙視中產階級出身的少女，然後在愛德格營造出來的氣氛下，在場的所有人都對莉迪雅萌生出好感。</p>
但是一回到這個小鎮，莉迪雅就如同解除了魔法的灰姑娘，與舞會一點也不搭。</p>
“你不去是因為大家都覺得你是個怪人嗎？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吧，反正我是外地人，更何況參加舞會的人彼此都認識，隻有我跟大家不熟，這樣也滿無聊的。就讓我充當你的護花使者吧！”</p>
“連你也會被當成怪人哦。”</p>
“意思是說，隻要我不介意的話，你就願意去嗎？”</p>
莉迪雅感到很猶豫。</p>
她從來沒想過會被愛德格以外的男人邀去參加舞會。</p>
“好嘛，我們一起去吧。”</p>
若是被愛德格知道，他又會怎麼想呢？不過莉迪雅覺得自己有這種想法還真奇怪。</p>
但是她依舊想東想西地煩惱著。</p>
“蓋！我看你一直沒回來，所以來接你了！”</p>
此時突然傳來少女的聲音，將莉迪雅從沉思中拉回現實世界。</p>
跑進房內的人是安迪的妹妹，她的年紀比莉迪雅小一歲。</p>
“你不是說你隻是送個聖誕樹，為什麼聊那麼久？”</p>
“不好意思，是我把他留下來的。”</p>
跟在少女身後走進客廳的父親向她解釋。</p>
“唉~~克魯頓先生，這樣很傷腦筋耶。在晚餐開動以前，我和蓋還有場西洋棋局要分出勝負呢。”</p>
“真服了你，我就是怕輸才溜走的。”</p>
蓋搔了搔頭，安迪的妹妹則是拉著他的手、催促他趕快回去。在離開之前，她還以挑釁的眼神瞥了莉迪雅一眼。</p>
什麼嘛，原來蓋早就找到女孩子跟他一起去舞會了。</p>
我真傻，還猶豫了半天。</p>
莉迪雅站起身，仿佛暗示蓋快點回去。</p>
“納許先生，再見，祝你聖誕快樂。”</p>
蓋張開嘴巴好像有話要說，但是莉迪雅已經轉過身去。</p>
蓋被安迪的妹妹強硬地拉住、慌忙離開莉迪雅家，父親看見不禁笑著說：</p>
“帥氣的男生果然很忙。”</p>
“帥氣？有嗎？”</p>
“莉迪雅，你不可以拿艾歇爾巴頓伯爵來跟他比較啊。”</p>
“咦、我才沒拿他來比較呢！”</p>
莉迪雅急忙否認，不過看愛德格看久了以後，的確比較不覺得其他男性長得英俊。</p>
但是不管長得再英俊，要是像愛德格一樣是個花花公子，也沒什麼可取之處。</p>
莉迪雅如此提醒自己。</p>
自從她請假回來後，時時刻刻都對自己這麼說。</p>
她會這麼做，是因為她不想承認自己似乎快要喜歡上愛德格的心情，而這也是為了牢牢對印那剛自心中萌生出來、想要試著信任愛德格的淡淡感覺。</p>
“對了，父親大人，聖誕樹的裝飾品呢？”</p>
“我都忘了，就是這個。真是懷念呀，莉迪雅，你還記得這些東西吧。”</p>
莉迪雅輕輕打開父親放在桌上的箱子。</p>
裡麵放著許多以白色蕾絲編織而成的聖誕樹裝飾，有雪花結晶、星星以及冬青等各種形狀的蕾絲。</p>
“我當然還記得，這些都是母親親手編織的。”</p>
莉迪雅想起來了，她記得蕾絲的動人純白就像白雪一樣，優雅地點綴在常綠樹木的深綠色上。儘管並不華麗，其中卻充滿溫暖的母愛。</p>
最後再點上蠟燭，整棵聖誕樹便會宛如施了魔法般美麗。莉迪雅總會坐在母親的膝蓋上，陶醉地望著眼前的景象。</p>
莉迪雅心想，明天還是坦然向蓋道謝吧。</p>
“我妹妹剛才說了無禮的話，請您原諒。”</p>
蓋離開之後沒多久，牧師的兒子安迪便來拜訪。</p>
“啊，彆這麼說，是我們不該留他下來幫忙的。”</p>
莉迪雅正坐在窗台下方，她一邊聽著父親和安迪的對話，一邊在地上埋入要送給妖精們的禮物。</p>
籬笆剛好擋住莉迪雅的身影，因此從大門那裡無法看到窗台下方的她，但是她可以聽到父親和安迪的閒話家常的說話聲。莉迪雅一個人靜靜地用鏟子在庭院的樹木之間的鬆軟地麵挖掘小洞。</p>
然後再將銀幣和核桃放進洞裡。</p>
在聖誕節的習俗之中，使用了許多妖精厭惡的驅魔物作為裝飾，莉迪雅為了向妖精表示這是人類的習慣、並無惡意，才會埋入銀幣和核桃。</p>
“喂、莉迪雅，我聞到一股香味。”</p>
一隻灰貓不知何時以雙腳站立在她身邊。儘管尼可從一大早就不見蹤影，不過到了用餐時間必定會準時現身。</p>
“尼可，你回來啦，火雞快烤好了喔。”</p>
“我已經等不及要吃百果餡餅了啦，我可以多吃幾塊嗎？”</p>
“當然囉。”</p>
尼可高興地眯起了眼睛。他明明是妖精，卻因為貪吃所以非常喜歡能大吃一頓的聖誕節，而且一點也不在意那些驅魔裝飾品。</p>
能和人類一同慶祝聖誕節的妖精大概也隻有尼可了。</p>